历经数人之手周转,王贞燕假托迎春之名写给常度的书信,最终被常度原封不动地送至迎春手中时,公主的仪仗已穿越郑州、汴州,踏入了淄青节度使辖下的曹州地界。?/卡&卡?小?1说ˉ网-§ .更o?^新D:§最?全′
淄青节度使统辖十二州——淄、青、齐、登、莱、兖、海、沂、密、郓、曹、濮,拥兵十万之众,位列天下藩镇第四,确非浪得虚名。
然而这已非淄青最为鼎盛之时。
自太和九年至太和十二年,历经三载的四镇之乱平定后,朝廷将德州、棣州划归新设的横海军节度使,最南端的徐州则归属徐泗濠节度使。
自此,淄青便稳固地保持着十二州之地,未有大的变动。
常度在青州安插了眼线。自公主一行进入曹州、兖州等淄青腹地后,所有传递来的消息便不再经由纪绿沉的渠道,而是通过常度自己的秘密联络网。
他将王贞燕伪造的信件交予迎春处置,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即便字迹再相似,他也能辨明真伪。
时值隆冬,顾盼与采薇被纪绿沉调去协助暗中布置,陪伴迎春左右的只剩她的贴身丫头。
那辆华贵的厌翟车在严寒中显得不合时宜,迎春便换乘了更为实用的青帷马车。\m?y/r\e`a-d\c-l,o^u/d/._c¢o~m?
信纸在炭盆的微光下泛着柔黄,迎春犹豫了几息,还是把书信投进去烧了个干净。她们在这里是“客人”,什么时候翻身当家作主了,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而常度此举,是无声的宽慰,亦是警醒——他知她所行,亦信她所守。
对于其他,他不为所动。
刚写好回复的书信,采蓝隔着厚重的棉帘通禀,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寒气,一团白雾散开。
“娘子,齐王殿下与崔郎君一同求见。”
迎春拢了拢身上莲青色狐狸皮披袍,示意将人请进来。
车驾停驻在兖州驿馆,寒意透过墙壁缝隙渗入,驿馆厢房内虽燃着炭盆,依旧难抵北地深冬的凛冽。
纪唯繁与崔颂仪一前一后踏入,带进一股室外冰冷的空气。
纪唯繁靛青袍服外罩玄色大氅,神色沉静,这时节他右臂的夹板已拆,但活动起来总不如从前灵便,略显僵直。
崔颂仪则是一身月白锦袍,外披银灰色鹤氅,眉宇间缀着长途跋涉的倦色,看向迎春的目光一如既往温润关切。
“二娘子安好。*x-i,n_x¨s¨c+m,s^.¢c\o′m\”
崔颂仪叉手行礼,姿态恭谨,纪唯繁则与迎春行了平礼,两个男子敏锐地扫过迎春案前炭盆里最后一点未烬的纸灰。
“齐王殿下请坐,崔郎君请坐。”迎春示意谷雨奉上热茶,“天寒地冻,二位联袂而来,必有要事?”
纪唯繁接过茶盏暖手,开门见山:“刚接到前方快马急报。饶阳郡王、淄青节度使陆夏遣其第三子、淄青节度使府掌书记兼管内营田副使、驸马都尉陆飞英……”
他恰当好处地用盖碗拨了拨茶水,留给迎春遐想的空间。
“率淄青迎亲使团主力,已抵达沂州,正日夜兼程向兖州而来。不日,陆飞英将亲至驿馆拜谒……‘九公主殿下’。”
“驸马都尉?”迎春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
陆飞英的名字对她而言是格外熟悉的——安靖长公主纪清仪的驸马,即将“尚主”的陆奉青的之父,纪绿沉生身之父。
这个在淄青节度使府里挂着掌管文书、协理屯田这类清贵闲职的男人,在藩镇子弟中,是难得的堪与世家子弟媲美的才情与性情。
对外温和近乎懦弱,但府邸深院之内,却是安靖长公主惨死的第一责任人。
一击致命,血洒鹧鸪屏。
同为世宗皇帝之女,今上太和帝长姊安吉长公主与驸马柳星南琴瑟和鸣,是天下典范。而太和帝幼妹安靖,带着使命为朝廷下嫁淄青、联络藩镇,显得崇高而孤傲的帝女,却客死异乡。
“安靖长公主薨逝后,陆副使续娶了两任妻子,后院妾侍无数,还称作‘驸马都尉’,不合适吧?”
迎春很清楚自己这一股怨气从何而来。
她为被打死的女子不平,她在为前世的自己说话,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
“二娘子说的是,不过嘛……我这位姑父的‘驸马都尉’之衔,朝廷确实至今未削。”纪唯繁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笑。纪唯繁摸着鼻子,朝廷顾全两家体面、维系着与淄青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遮羞布也罢,抑或朝廷用“驸马都尉”的名义提醒着淄青曾经打死长公主的事实,再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