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响。
第二天,阳光终于驱散了黑夜的阴霾,将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暖烘烘。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闹声、玩具碰撞的声响、老师温柔的话语,像一层厚厚的、充满生气的毯子,覆盖了昨夜的死寂与冰冷。我拖着吸尘器,慢慢挪到美术室门口,心跳还是有些快。
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昨晚那盏应急灯早己熄灭,静静地待在墙角,仿佛从未亮起过。那张塑料小凳子,孤零零地立在画架旁边。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目光落在画架上。昨晚那张白纸还在。上面涂满了东西。
不是想象中充满童趣的花朵、太阳或小房子。
整张纸,被一种近乎狂乱的、用力到几乎划破纸面的笔触覆盖。粗重的、歪歪扭扭的黑色蜡笔线条,勾勒出几个扭曲变形的人形。一个穿着裙子、梳着马尾辫的轮廓(那身形我认得,是去年调走的陈老师!),高高扬起的手臂,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狠狠砸向地上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另一个穿着西装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人影(那轮廓…像极了新来的张园长!)站在旁边,冷冰冰地看着,嘴角甚至被蜡笔刻意向上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背景是凌乱交错的、代表墙壁和桌子的线条,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拼命地往一个柜子后面躲藏……那柜子,正是美术室角落里那个堆满杂物的旧木柜!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些扭曲的画面,那狂暴的笔触,还有那个躲在柜子后的绝望小人影…瞬间与昨夜悬空坐在凳子上、脖颈带着淤痕的男孩重叠在一起。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我慌忙扶住画架边缘才没摔倒。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几乎要呕吐出来。
“周姨?您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一个年轻老师抱着画具走进来,关切地问。
我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一把扯下那张画纸,紧紧攥在手里,粗糙的纸面摩擦着掌心。“没…没啥,就是有点头晕,老毛病了。”我含糊地应着,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美术室,那张沉重的画纸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
园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新来的张园长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今天穿了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耳垂上点缀着小小的珍珠耳钉,显得干练又精致。窗外的阳光照在她光洁的侧脸上,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
我捏着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画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步步挪到她的办公桌前。
“张…张园长,”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有件事…我得跟您说说。”我把那张画纸轻轻放在她光滑的红木桌面上。
张园长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那张纸上。她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纸角,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狂暴的线条和人物。几秒钟的停顿,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低微的嗡鸣。
然后,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那不是笑,更像是某种冰冷的嘲讽凝固在了脸上。她抬起头,那双描画得精致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周姨,”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扎进我的耳膜,“您说那个穿旧校服的小孩?在美术室画画?”她微微偏了偏头,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您说的,是那个三年前就在放学路上出车祸,当场就没了的陈老师班上的孩子吧?”
我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宽大的办公桌,那双冰冷的眼睛首首地锁住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意味:“陈老师自己,也在那孩子出事没多久,开车撞上了桥墩,车毁人亡。您说您看见的…”她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是鬼吧?”
“鬼”这个字眼,像一块沉重的冰坨,狠狠砸进我的胸腔。办公室里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吹得我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抽屉——陈老师,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点小雀斑的年轻姑娘,确实很久没见了。家长们隐约的议论,同事们闪烁的眼神…原来如此。可昨夜那个男孩脖颈上的淤青,还有这纸上暴戾的画面,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车祸?真的只是车祸吗?
我低下头,避开她那洞穿一切似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