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大的困惑在第二天清晨。-小¢说\C¨M~S? _首+发*我因为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一夜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就烦躁地走到阳台透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隔壁那小小的、堆满杂物的阳台。张伯家的窗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油腻,里面影影绰绰。就在这时,那扇小窗被推开了。张伯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探出来,表情麻木。他手里端着一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搪瓷碗,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翻,碗里的东西——似乎是米饭和一点油汪汪的菜叶——哗啦一下,全倒进了阳台角落里那个污迹斑斑的塑料垃圾桶里。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头发毛。倒完,他看也没看那垃圾桶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日常任务,随即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微¨趣?暁?税*蛧· `唔¨错!内\容!
双份!他每天倒掉的饭菜,绝对超过了一个老人日常的食量!给谁做的?又为什么要倒掉?那个“再忍忍”的对象?寒意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那个腐烂的源头,那个需要“忍”的存在……呼之欲出。
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心交织着,烧灼着我的理智。我买来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伪装成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门铃装饰件。安装的时候,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滑脱螺丝刀。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螺丝刀拧动的细微声响在墙壁间碰撞、回荡,每一次回响都像在嘲笑我的疯狂。我死死盯着张伯那扇紧闭的铁门,生怕它突然打开,露出那张麻木的脸和那双浑浊的眼睛。-我*的¢书*城¢ -首`发·终于,伪装好的摄像头被小心地安在门框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镜头正对着张伯家门内客厅的方向——如果开门,就能窥见一角。
回到家,我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打开监控软件,屏幕亮起,显示出隔壁门外的实时画面——空荡的楼道,斑驳的墙壁,张伯家紧闭的、油漆剥落的铁门。像一张沉默而充满未知的巨口。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映在窗帘上。终于,晚上十点多,隔壁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哒”声。那扇铁门,在我的监控画面里,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门缝里泄出屋内昏黄的光线。张伯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那里。监控的视角有限,只能看到他半个身子和他面前客厅的一小片区域。那里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旁……只有一把空荡荡的椅子。
张伯侧对着镜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憔悴,眼窝深陷。他嘴唇嗫嚅着,对着那把空椅子,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因楼道寂静而清晰传入我耳中的声音,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诉说:
“……饿了吧?今天……买了点肉……煮烂了……你……你以前就爱吃烂糊点的……”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茫然地对着空气,仿佛那里真坐着什么人。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手里端着的一个碗,小心翼翼地倾斜。碗里粘稠的、混合着菜叶和肉糜的糊状物,淅淅沥沥地流淌下来,全部倒进了放在门边地上的那个垃圾桶里。汤汁溅起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放大得异常刺耳。
倒完,他依旧对着空椅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吃啊……别嫌弃……过两天……过两天就好了……快了……就快了……”
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眼神却空洞得像个深渊。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和笑容好几秒,才猛地一哆嗦,像是被无形的寒冷击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只剩下无法言喻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悲伤。他默默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