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再一次被泥泞绊倒,挣扎着想要爬起时——“呜——呜——”
那声音!那男人的、痛苦压抑的哭声!竟然……竟然穿透了哗哗的暴雨声!再次无比清晰地、如同附骨之疽般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不再是身后那阴森的灵堂!它来自……前方!
来自那一片被暴雨和黑暗彻底笼罩的、未知的村路深处!
呜……放我……出去……好冷……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冰冷,仿佛从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渗出,从每一滴冰冷的雨水中传来!它紧紧缠绕着我,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缠绕我的脖颈!
我猛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哭声……这分明就是……就是昨夜在灵堂门外,那个“东西”发出的哭声!是那只从门缝伸进来的、沾满泥土的惨白的手的主人!是陈守仁!
是他的声音!可他不是……不是己经死了吗?就死在我的匕首下,躺在灵堂冰冷的地上,血都流干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哭声会出现在前面?!
难道……难道他……“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非人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绝望!极致的恐惧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
我像一只被彻底吓疯的野兽,完全失去了方向,凭着本能,猛地调转方向,不再管前方还是后方,一头扎进了路边那片在暴雨狂风中疯狂摇摆、发出鬼哭般呜咽声的……漆黑玉米地!
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如同无数冰冷的、湿漉漉的手臂,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锋利的叶片割裂皮肤,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植物的汁液糊了满脸。/x^g_g~k.s~.~c¢o′m?^7^6′k·a.n·s^h_u_.¢c_o?m¢?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脚下是深陷的泥泞和盘根错节的藤蔓,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血浆中跋涉。我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往那黑暗的最深处冲撞、逃窜,只想离那无处不在的哭声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知跑了多久,力气在绝望的奔逃中迅速耗尽。肺叶像破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脖子不断灌入,带走最后一点体温。沉重的寿衣彻底湿透,紧紧裹在身上,比裹尸布还要冰冷、沉重。
终于,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我重重地向前扑倒,摔进一片冰冷的泥水洼里。泥浆瞬间灌入口鼻,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泥泞中。豆大的雨点无情地砸在脸上、身上,生疼。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看到头顶上方,无数狂舞的、漆黑如鬼爪般的玉米秆叶,在肆虐的狂风暴雨中疯狂摇曳,缝隙里是更加深沉的、墨汁般翻滚的夜空。
那凄厉的哭声,仿佛暂时被狂暴的风雨声压了下去。
可我知道,它没有消失。它只是潜伏着,如同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雨水,无处不在,等待着将我彻底吞噬。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手指无意识地抠进身下冰冷的泥浆里,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圆溜溜的小东西。是什么?石头?
求生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它死死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了一根虚无的稻草。
指尖传来那东西冰冷坚硬的触感,圆润,微沉。借着又一道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我艰难地、一点点抬起那只沾满泥浆和血污的手,凑到眼前。
闪电的强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掌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泥浆散开。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珠子。
一颗黄豆大小、在闪电下泛着诡异、流动的……水银色金属光泽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