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说的:有些船永远靠不了岸,只能化作灯塔,夜夜望着故港。
而李莲花正把盐粒一粒粒拾回陶罐,背影安静得像幅水墨画。那些灼热的、鲜活的、属于李相夷的痛楚,都随着信笺化作了风中的余烬。
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那些晶莹的颗粒,就被李莲花轻轻拦下。
"小心割手。"他递来一块粗布,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
我接过布,却忍不住抬头看他:"李莲花,你当真没事?"
他垂着眼睫,将碎瓷一片片拾起,动作轻缓得像在整理某种易碎的回忆:"盐还是咸的,日子照旧要过,能有什么事。"
狐狸精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过他的手背,留下一点水痕。李莲花揉了揉它的脑袋,唇角微微扬起,可眼底却像隔着一层雾。
"若是放不下乔姑娘......"我犹豫着开口,"不如去找她?"
瓷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李莲花的手顿了顿,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乔姑娘当年写的信,我还记得。"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风听,"她说'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我尊重她的选择和决定。"
山风突然静了下来,连狐狸精都乖乖趴在他脚边,不再闹腾。
李莲花将最后一片碎瓷放入簸箕,站起身时,素白的衣袂带起一阵微风:"她敬的是那个惊才绝艳的李相夷,倦的也是那个永远追逐江湖的李相夷。"他望向远处的山峦,目光悠远,"而现在的我,只是李莲花。"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飘来阵阵饭香。他的背影清瘦却挺拔,仿佛那些沉重的过往都被他留在了身后的影子里。
狐狸精跟上去,尾巴扫过我的裙角。我望着李莲花腰间——那里以前一首挂着乔姑娘送的香囊,后来他让无了还回去了,再后来挂着我送他的储物袋。
有些离别,从一开始就是定局。就像东海永远望不到头的浪,就像盐罐上那道永远会渗咸味的裂痕。
"晚上记得提醒我,"厨房里传来他平静的声音,"酒酿该加桂花了。"
风铃在檐下轻响,我忽然明白——
李莲花不是放下了,而是将那份感情,连同李相夷的过去一起,深深埋进了东海之底。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灶膛里的火光"噼啪"一跳,映得李莲花手中的木勺微微一顿。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得转过身来。
"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有什么区别?"我首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在厨房里格外清晰,"在我眼里,那不都是你吗?"
他怔住了,汤勺悬在半空,一滴汤汁落在灶台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狐狸精在我们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扫过我的裙摆。
"江湖传奇也好,乡野游医也罢,你就是你啊。"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难道换了个名字,换了身衣裳,你就不是你了?"
李莲花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风吹动的蝶翼。半晌,他轻声道:"这世上...大约只有你会这么想。"
"不需要别人觉得!"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里回荡,"你就是你。会给我留热汤的是你,会教训我练剑的是你,会..."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会默默把痛苦都藏起来的,也是你。"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汤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李莲花静静地看着我,眸色深深,像是要把这一刻的我刻进眼底。
突然,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力道大得让我差点站不稳:"傻气。"可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吃饭吧。"他转身搅动锅里的汤,声音里带着我许久未闻的轻松,"今日的笋干炖得正好。"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明白——或许李相夷从未真正消失,他只是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存在。就像东海永远不会干涸,就像盐罐的裂痕终将成为它的一部分,就像......
"再不吃要凉了。"李莲花敲了敲我的碗沿,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刻,我突然很确定——无论是惊才绝艳的西顾门主,还是隐居乡野的莲花楼主人,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会为我留一碗热汤的李莲花,会在我练剑偷懒时弹我脑门,会默默把痛苦藏在笑容背后的...李莲花。
而这就够了。
狐狸精急不可耐地扒拉着我的裙角,我夹了块肉丢给它。阳光透过窗棂,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汤要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