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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老秀才的葛巾下,露出几缕花白的鬓角,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清晰可见。“前日你说去拜访同年筹措科考资费……”话音未落,他那浑浊的眼中,已然泛起了点点水光。陈太初的目光落在案头那摞待抄的《金刚经》上,心中顿时了然——这是城里宝相寺派发的功德差事,抄录一卷便可得到三十文钱。他忽然明白原身为何要冒险走水路去邻县,想必是听闻某富户正在聘请西席,为了能让家中生活宽裕些,才出此下策。
灶间隐隐飘来霉米的味道,陈太初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剩下的半块蒸饼,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汴京工地食堂,想起那里香气四溢的肉馒头。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他的胃里如翻江倒海般搅和着。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按住父亲研墨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明日我去铁匠铺看看。”此时,窗棂外,戍卒换岗的梆子声骤然响起,惊起一群麻雀,它们扑棱棱地展翅飞起,掠过城头那新漆的朱牙旗,仿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预示着一场未知的风云变幻即将拉开帷幕。
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在开德府的大街小巷,整个城市仿佛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梦幻之中。就在这时,陈太初已然早早地蹲在了城西铁匠铺的煤渣堆旁。铁匠铺内,炉膛里的炭火正烧得旺盛,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爆响,像是在演奏一曲热烈的乐章。陈太初手中紧握着一根烧焦的柳枝,正全神贯注地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勾画着什么。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带有活动卡榫的曲辕犁铁构件,在关键部位,还仔仔细细地标注着“熟铁包钢”的小字,那字迹虽因柳枝的粗糙显得有些歪扭,却透着一股认真与执着。
“陈秀才,您莫不是在跟我这儿说笑呢?”铁匠王二双手高高抡起那重达十二斤的铁锤,每一下落下,都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滚落,“啪嗒”一声砸在陈太初所画的图纸上,瞬间洇开一片墨痕。他说着,将锤头往墙边随意一指,只见那里整整齐齐地堆着官颁的制式犁铧,“您瞧瞧,便是厢军屯田所用的犁铧,也不过就是这般形制,您这可好,要把犁头打成分体式,这怕是比整铸的得多费三倍的功夫啊!”
陈太初倒是不慌不忙,他伸手摸出昨夜精心烤制的黍面饼,轻轻掰了半块,递向王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王师傅,您且先听我细细说来。您看呐,寻常的犁铧入土五寸,就非得要壮牛来牵引不可。但若是咱们将这犁铧的前段做成流线型……”说着,他伸出指尖,顺着青砖上的炭痕缓缓滑动,仿佛那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即将改变农耕方式的蓝图,“再配合上这活动犁壁,如此一来,即便是妇人执犁,也能够轻轻松松地深耕七寸呐。”
铁炉旁,正挑拣铁料的学徒,听到这话,忍不住忽然插话道:“师傅,上月李庄户还来说呢,他家的牛生生累死在地头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二狠狠瞪了一眼,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陈太初趁机用力一拍青砖,眼神坚定地说道:“王师傅,您敢不敢跟我签个买扑契?我出图样,您铁铺负责打造。头十具要是售罄之后,每卖出一具,我就从利润里抽两百文给您,您看如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上三竿,金色的阳光终于穿透晨雾,洒遍大地。此时,陈太初袖着摁了手印的契书,从铁匠铺里钻了出来。街对面,木匠张驼子正专心致志地给一把太师椅雕花,那刻刀在他手中如行云流水般舞动,在楠木上刻出精美的花纹。见陈太初过来,他手上的刻刀微微一顿,在楠木上刮出个漂亮的旋纹,笑着打趣道:“哟,听说秀才公这是要改行当都料匠啦?”话音未落,陈太初已然迅速摸出一张黄麻纸,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带有滚轮的耧车骨架,线条简洁却清晰明了。
“张师傅,此物名为‘种楼’。”陈太初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点着纸上的榫卯节点,耐心解释道,“使用的时候,只需一人扶把,就能够同时播种三垄。若是张师傅您肯用枣木来做这底盘,我愿以三十贯的价钱跟您签买扑契——不过嘛,这效果得等秋收之后才能见分晓。”
张驼子听到这话,手中的刻刀瞬间停在了半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扯开嗓门朝里间大声喊道:“三郎!取算盘来!”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珠声响彻起来,当算珠响到第七轮时,老头微微眯起那双三角眼,目光中透着精明,说道:“最多二十贯现钱,但得加个条款——要是头一个月能卖出五十架,你得再给我个新式织机的图样。”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仿佛能将一切炙烤融化。陈太初紧紧攥着两份契书,步伐坚定地往州学方向走去。路过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