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作作秀,倒是风调雨顺平安无事,怎么就都成了他的功劳了?”
“你这老贼说什么呢,二殿下才不是那样的人!”“怎么着,那你还想真看看洪水,印证他的话?”“你——!”边缘上的几个百姓互相之间越说越恼,争得脸红脖子粗,险些打起来,还是投珠阁的护卫及时注意到不对,连忙上前将几个人分了开来。那几人被强行分开,可还远远梗着脖子望着对方,显然是都没消气。这样的争论在整个场地中无独有偶,似的宁静的夜空之下都燃起了一丝火药味,倒显得更热闹了。隐秘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夜色完全深浓,火把却完全亮了起来,连成片的火光照得周遭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如同山谷中生出的一颗明亮的太阳。楚矜言身着华贵繁复的礼服,走上了祭台。白柔嘉就在人群中看他,双眼亮晶晶的。在得知楚矜言的真实身份之后,其实她都有些奇怪于自己的平静接受,好像在潜意识当中,这样的设定她早便烂熟于心。她很少见过楚矜言这样的装扮——不论是二皇子殿下,还是投珠阁主,又或者是他其他的那些身份,他似乎总是清清淡淡的,连最艳烈的容貌都总被遮挡住,似乎想将自己极力藏在人群之中。但他怎么藏得住,不论何时,他都像是雪中的梅,遗世独立着引人注目。而如今,他终于穿着上这样本该他拥有的煊赫荣耀,却是为了去赴一场死亡的盛宴。白柔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狂跳的胸口,目光转冷,暗暗握紧了鞭子。今晚,她必须要找出,那些要害他们这个世界的“域外之人”,究竟藏身何处。低沉的鼓声、环佩叮当的巫祝、还有悠扬奏起的祈祷之乐,楚矜言走到祭台中央,向下方乌泱泱的人群擡起双臂。人们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间或夹杂着一两声质疑,却被更盛大的狂热压得找不到踪影。楚矜言当然知道,他永远无法消除这种质疑,事实上,没有人能做得到。因为不论是怎样的福泽,都有其泽被不到,甚至利益冲突的人群。但他也不需要,他只要掌握到绝大多数的支持,便已经足够赢下这场战争。楚矜言不再掩饰自己雄浑的内力,他清朗的声音经由内力散发,清晰地传遍山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开始祭典。”按照程序,在那些巫祝们负责祭祀仪式的同时,楚矜言要始终站在台上,诵读一篇祈求上天保佑的祭文。这篇祭文由他的老师,章之瑜亲自操刀,经过月余的润色打磨,文采风流、字字珠玉,堪为传世名篇。楚矜言的声音像是带有魔力,随着流水一般的句段被他念出,原本嘈杂焦躁的气氛,竟然渐渐地被抚平下来。夜风吹起,乌云却遮住了月亮。一滴冷汗从白柔嘉额上渗了出来,她耳中听着楚矜言的声音,心思却没放在那上面,而是不转睛地观察着一个方向,紧张到握紧鞭节的手指泛青。要来了。几乎在这一念头刚刚落下时,楚矜言眼睫微颤,轻轻擡起了头。他平静的眼珠中映出一支乌黑的箭羽,伴随着几乎无人可以察觉的玄妙冷光,从夜色深处疾射而来。“嗖”的一声。在千万人的注视下,高高在上的祭台中央,主持祭祀的皇子身形微滞,毫无预兆之下,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箭一箭穿胸。偌大的山谷中一时肃静,落针可闻。楚矜言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洁白的书卷从他的手中掉落,胸前印染出大片大片的鲜血。他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像一只折翼的白鸟,落下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