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呼延千柔猛地转身,却撞得门框吱呀作响:“我、我去兵器坊看看那枪完工了没!”
靴跟在青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她没看见身后叶清秋望着她背影,眼底闪过的那丝深意。
月过中庭时,江渊正在马厩试骑新得的乌骓马。
马厩顶梁上悬着的牛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他青衫上的暗纹如流动的铁水。
忽听得身后传来靴声,回头便见叶清秋抱着卷牛皮舆图,步态轻盈得像片柳叶。
“明日去呼延府祭拜,夫人怕是要使绊子。”
叶清秋将舆图往石槽上一摊,指尖划过金陵到突厥的路线:“她今早让人传话,说'贵人当乘车辇',实则是想试探您对圣上的忠心。”
江渊抚着马鬃的手顿了顿,忽然低笑出声:“乘车辇?若我偏要骑马呢?”
他指尖敲了敲舆图上的突厥王庭:“当年呼延老将军便是骑着战马奔赴沙场,如今我若乘车,岂不是让那些草原蛮子看笑话?”
叶清秋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兵器坊,江渊举着新锻的枪尖对她说:“清秋,你可知为何我非要在枪尖刻上北斗纹?”
那时他指尖拂过冰凉的钢铁,声音轻得像夜风:“因为我要让每个握着这杆枪的弟兄都知道,即便在最黑的夜里,也有方向可循。”
第二日辰时,呼延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八匹黑马拉着的朱漆车辇与一匹昂首乌骓对峙。
呼延夫人扶着门扉,目光在江渊腰间的剑柄上打转:“贤婿初愈,还是乘车稳妥些。”
“岳母大人多虑了。”
江渊抬手按在乌骓鬃毛上,黑马忽然一声长嘶,前蹄腾空:“当年在突厥草原,某家可是骑着这样的烈马,从雷火咒里抢回半幅地图。”
他忽然提高声音,让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能听见:“圣上亲赐的'破虏将军印'还在我书房挂着,若连匹马都骑不得,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厚望?”
围观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叶清秋站在车辇旁,看着呼延夫人骤然僵硬的嘴角,忽然明白江渊为何要将圣上的圣旨抄了三份,分别贴在城门、市集和兵器坊——这是要用万千百姓的口舌,织成一张让皇室无法反悔的网。
祭拜完毕,呼延夫人领着呼延千柔往内院走,忽听得身后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
回头只见江渊正握着那柄未完工的花纹钢长枪,枪尖在青石上划出火星,竟与当年呼延老将军练枪时留下的痕迹分毫不差。
“贤婿这是?”
呼延夫人眉峰微蹙。
江渊收枪行礼,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是呼延家军的狼首徽记:“前日在千柔房里,见着老将军的枪谱残页,一时技痒。”
他指尖抚过枪杆上的棱形暗纹:“若老将军泉下有知,见着如今的兵器能让骑兵在马背上多劈三枪,怕是要笑得从坟里爬出来。”
呼延千柔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在兵器坊看见的场景:江渊赤着上身,背对着她站在锻铁炉前,脊梁上纵横的疤痕在火光中像极了枪尖上的花纹。
那时她才惊觉,这个被她视作“文弱书生“的未婚夫,竟真的在突厥的刀山火海里,为汉人锻出了第一杆能劈开巫术的钢枪。
是夜,小香山废弃采石场。
月光顺着坍塌的石拱落进坑底,照见百余名精壮汉子正举着新锻的长枪,在杜静晟的呵斥声中练习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