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在案几上袅袅升腾,呼延千尺枯瘦的手指突然重重叩击在酸枝木桌面上,震得茶盏里的浮沫四溅:
“二皇子既然瞧不上国运,本使便以使团六百三十七匹三河战马为注。^x¢7.0!0+t¢x?t′.,c-o`m′”
他刻意拖长尾音,眼角余光扫过杜静晟腰间染血的刀穗。
“突厥铁骑踏过之处,可曾见过活马?”
江渊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青瓷釉色映出他眼底掠过的冷光。
三河战马,那是五年前黑甲军覆没时,突厥铁骑踏碎的最后一道防线。
此刻呼延千尺将战马作为赌注,分明是用铁骑的阴影来刺戳大周的旧伤。
他忽然轻笑,指腹摩挲着杯沿:“国师倒会算账,六百三十七匹战马,恰好是贵国使团的全数坐骑。”
左清河的刀柄“当啷“磕在铜制烛台上,火星四溅:
“你拿自己人的性命作保?”
“使团性命?”
呼延千尺突然仰头大笑,紫袍领口滑落,露出喉结处三道剑疤。
“本使自从踏入这府邸,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但二皇子敢让突厥使团横尸京城吗?”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像毒蛇吐信,“大周御史台的笔杆子,可是比刀剑更锋利。”
江渊放下茶盏,指节敲了敲桌面:“既然国师这么有诚意,便却之不恭了。”
他望向窗外暮色中若隐若现的马厩,“不过这赌注嘛...战马归战马,贵国使团的食宿,本皇子还是会按使节规格招待的。”
杜静晟突然重重跪在青砖上,铠甲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檐角宿鸟:“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他抬头时,额间已磕出血痕,“突厥人当年在黑甲峡割下弟兄们的头颅垒成京观,如今又想拿您的人头作赌...”
江渊伸手虚扶,目光却始终锁在呼延千尺脸上:“杜将军,你可知当年黑甲军的战旗是如何倒下的?”
他忽然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柄残剑,剑鞘上“黑甲“二字已斑驳难辨,“是因为他们相信,大周的皇子绝不会让勇士的血白流。¢x?x~s/s\y*q′.·c_o^m,”
呼延千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分明看见江渊握剑的指节泛白,却仍挂着慵懒的笑意:“国师,本皇子若输了,自当奉上项上人头。但你若输了...”
他指尖划过残剑缺口,“贵国使团的战马,便留作黑甲军新的战旗如何?”
“好!”
呼延千尺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角碎成两半。
“本使今日便赌你这颗人头!”
他忽然瞥见江渊袖口露出的明黄色里子,语气又添三分阴鸷。
“不过二皇子想必清楚,周女帝若知道你拿自己性命作赌...”
“所以国师最好祈祷自己能赢。”
江渊打断他,将残剑重重拍在赌约之上,剑刃入木三分。
“否则,突厥铁骑恐怕要学会用两条腿走路了。”
“慢。”
纤细的手指突然按住羊皮契约,叶清灵不知何时已站在案前,月白衣袖拂过呼延千尺面前的朱砂笔。
她指尖摩挲着契约边缘,眼尾微红,竟让见惯了血光的呼延千尺心头一跳——这目光,像极了五年前黑甲峡那位自刎的女将军。
“叶姑娘这是何意?”
江渊挑眉,却注意到她指尖在契约上悄然划出三道浅痕,正是黑甲军暗语中的“陷阱“二字。
“殿下,契约需按三书六礼。”
叶清灵垂眸,袖中滑落一方碧玉印玺,正是已故太子的随身信物。
“当年突厥撕毁黑甲时,可是连印泥都没干呢。”
呼延千尺的脸色瞬间铁青,他认出那印玺上的蟠龙纹,正是当年突厥称臣时所献。
江渊却忽然轻笑,提笔蘸墨:“叶姑娘多虑了,本皇子信得过国师的信誉。”
笔尖在契约上落下,墨迹未干便按上朱砂指印,“不过是道数学题,犯不着动国器。”
呼延千尺盯着那鲜红指印,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赌坊,这少年曾用同样的姿势按过“输光家产“的契约,最后却赢走了他半副棋盘。+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
他咬牙按下自己的手印,袖口滑落处,三道剑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紫色。
“二皇子果然爽快。”
呼延千尺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江渊衣领,“不过本使听闻,殿下新纳的侧妃是前凉王室之女?若将她也作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