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在这里,汤勺探向形态独特的“梯田状”豆腐块。
它们沉在汤底,周身吸满了汤水,颜色深沉了几分,边缘因热力的作用而显得更加软糯欲融。
刘教授特意挑了一块连接处最薄,呈“梯田”边缘姿态的豆腐。
它看似不堪受力,却在被完整托起的瞬间,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轫性—一点都没有散架!
然而,当豆腐刚一接触嘴唇,那份柔嫩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瓦解。
牙齿几乎不需用力,只是轻轻一抿,看似厚实的豆腐块便无声地塌陷、融化开来!外层是细腻如脂的柔滑触感,仿佛凝固的鲜味奶昔。
就在入口即化的同时,一种更深层次、略带筋络感的支撑结构却在舌面凸显出来。
这应该就是这小子这么热衷于盐卤豆腐的关键原因吧?
凝而不固,化而不烂。
只有盐卤能够赋予的灵魂,在高温烹煮下,演变成无数细微的、有弹性的豆蛋白丝缕它们构成无数微小的海绵蜂窝,每一个孔洞都饱满地存储着鲜美的汤水。
当外层在嘴里化开,释放出第一波鲜味后,这些细密的“蜂窝海绵”才开始破裂、解体,如无数微型的鲜味炸弹般持续轰炸味蕾。
以前有一个国家擅长闪电战,还有一个国家擅长持久战,这个豆腐给刘教授的感觉,
就象是两个国家联手打了一场持续闪电战!
更神奇的是,在这持续的鲜美轰炸中,盐卤那沉稳深邃、略带坚硬棱角的豆香,在身体里却缓缓升腾而起它的到来不显得突兀,是完美地融合在汤汁的海洋鲜味和鸡油的丰润之中,平衡了汤的轻盈,奠定了滋味的厚重层次。
刘教授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夸了,说一句“卧槽”?
算了,文明人——
刘教授觉得味蕾快炸了,她急需一些解药。
三步之内必有解药不是说说,勺子在汤面轻巧地“点”起几粒已褪为“翡翠色”的莴笋粒,不用想也知道,解药肯定非它莫属。
莴笋粒在浓汤的映衬下,绿得通透明亮,其中一粒是带着些许叶柄脉络的嫩叶,被蒸煮后呈现出半透明的凝脂状,薄如蝉翼。
就是你了!
送入口中,轻轻一压便感觉到那惊人的轻软。
完全无需咀嚼,只是舌尖轻轻一顶,便融化消散在舌面上。
一股极其洁净、纯粹的青气开始蔓延。
这不是生涩的青草味,而是一种精炼过后,雨后竹林深处的清新。
这股清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苦回甘,但这不仅不是缺点,反而如同在浓稠的海鲜盛宴里投入了一滴薄荷精油。
那股瞬间涤荡油腻,梳理气息的感觉,让被荤鲜占据的味蕾只感觉壑然开朗。
清苦转瞬即逝,留下的甘甜却异常持久,从舌尖两侧悄悄蔓延,有效地缓冲了持续浓鲜带来的味觉疲劳。
刘教授觉得这一粒还不够,一场大火岂是一瓢水能够解决的?
再次留起一颗,这一颗则是切得较粗的嫩茎部分。
它保留了更多的纤维感,半透明中带着清淅的脉络和水晶般的微脆内核。
牙齿咬下,一种先软后脆的层次让刘教授再次感觉到惊喜。
它的外层是熟透的绵软,贴近中心的位置却还带着一丝属于新鲜莴笋的生脆爽利。
随着咀嚼,这份微脆很快化为更多汁水,释放出的不再是嫩叶那种浓郁的清香,而是一种更温和、更偏向草本植物的甘甜,带着莴笋特有的、类似黄瓜但更鲜嫩的瓜果香。
勺底刮过碗壁,发出轻微的“”声。不知不觉中碗里竟然已经点滴不剩!
刘教授缓缓放下陶碗,背脊放松地靠向椅背。
嘴巴里汹涌的鲜味浪潮缓缓退去,留下绵长细腻的暖意和口中清爽的馀甘。
她没有说话,因为张嘴鲜美就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