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来。”他道,“天大雪,你那鸽子受不住冻,有去无回是常事。你先起来。”
“你不想派人去找他。”我双手无力地垂在腿上,拇指按着鞘。
“你究竟怎么了?”伽萨趋履至我面前,我擡头仰望着他。
从未有过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样遥远。
“若是病了就好好治病,少听外头人浑说。这样跑出来,叫满宫里的人看你发疯,你还有一丝一毫的自重么?”他伸手,我猛地闭眼扭过头去躲,殿内顷刻安静了。
伽萨的呼吸声很轻,他只是扣住我的后脑,潮湿的发像水藻般缠上他的手。
“你是真将自己当作庶人,当作囚徒,是不是?”他道,“孤留着你一条命,不是为了叫你自轻自贱。”
“容安已经死了。”我向后缩了缩,神思再次混沌起来。视线涣散丶扭曲,唯一可见的仅有他那双金瞳,“那么多人都死了。可是温辰……他从小陪我一同长大,我不想他死,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我喃喃地,脑海中只剩下这四个字,“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来撒罢。只要能换他回来,怎么都好。”
伽萨似乎生了气。他松开手,带去了几根缠绕得紧的发丝,我后脑针刺似的一痛,仿佛有血涌出来。
“就为了一句谣言,你要我抽调人力去千里之外寻他。”他指着窗外,怒视着我,“外头天寒地冻,就算他真的坠入悬崖之下——”
“你不想救他。”我凄然地歪倒在地上,“你只是不想救他。就算你恨我,可是还有伽殷,你就当是为了她,再想想办法。若是我自己能找到办法,我绝不来扰你的,可是我真的走投无路……”
“他的命是命,去搜寻他的侍卫的命就不是命么?”伽萨喝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天气会冻死多少人?今年大雪,都城外头多少百姓穿不上衣吃不上饭,你还在使性子!”
我的心脏剧痛起来,随着他声音的提高抽痛着,眼底开裂般地疼。
可是我已经没有泪能流了。
悲戚堆积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将这副躯体胀得不成人形。终有一日,我就被这酸涩的海溺死了。
“我已经……没有钱给你了。”我蠕动着嘴唇。
我已经没有银子,连贿赂守门的侍卫都做不到,连一篓过冬的炭也弄不来。
像一条被抽尽了死的蚕,拖着空空如也的身子静候着腐烂。
已经……帮不了他什么了。
难怪邹吕说,我无法对他有所助益。
“对不起,”我说,“自我到万明,似乎一向拖你的后腿,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出来,实在很抱歉。”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默默地爬起身,隐约见他案上放着一尊金色的物件,是那人面蛇身像。不知何时起,他又将蛇神供在了案上。
“万明从前总用王后祭蛇,以求国泰民安,我总将信将疑。”我擡手碰了碰那尊冰冷的蛇像,伽萨跟在我后头,只隔了一步。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我悄悄垂下手,脱下了匕首的鞘。闷响声坠落地毯上,吸引了伽萨的目光。我握紧了匕首,十指钻心地疼,“我不知还能怎样报你这些年的庇护之恩,也无法偿还自己犯下的深孽。”
“我替你祭蛇。”
伽萨眼瞳一缩,冲上来夺我手上的匕首。他五指紧束我的腕,将那匕首摔在地下,怒吼道:“你!”
他十指扣住我的肩,像头发怒的公狼,“你想逼孤是不是?这一条命说不要就不要,你的能耐真是不小!”
我被他压着肩摇晃,骨仿佛要散架了。
次次都是这样,求死也不能够。那仙人说我命薄,其实他算得不对。
我只是命苦,却决然死不成。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前,一步也别想踏出明月台。”他泄愤般将我随手一推,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踉跄几步撞在桌旁。那尊蛇神像正巧落下来,砸在我身上。我吃痛跌倒在地,伸手去扶时不慎将一副茶具碰倒了,直直地坠了下来。
几乎只是一瞬,连痛感都未来得及向上涌起,脸上就多了些腥甜粘稠的东西。
我听见伽萨的脚步声又远及近,由缓至疾。他似是一楞,然后便靠近了我的身子。
“抱歉。”我仓促抹掉脸上的东西,满以为是温茶,却感到指间尽是滑腻触感。
伽萨突然抱住了我的头,呼吸剧烈地颤抖着。我眼前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