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市的洪灾几乎从来没有它的用武之地。
第一是它容量极小,第二是它年久失修。
虽然外观看上去像是翻新不久,但内里却无法再支撑它饱受一次磨难。
绕着水库转了一圈,他最终把车停在唯一一处建筑前。
从建筑风格到建筑里废弃的桌椅板凳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是水库安全管理人员的工作地点。
站在门厅前,杨卓琛有短暂的犹疑,他回身看了眼满是冰凌的水面,长呼一气,捏紧了拳头,随心走进这座小楼。
无人的地方成了灰尘的聚集地,成了动物的避难所,也成了孩童们探险的乐园。
地面上琳琅满目的脚印简直是醉心足迹勘探者的天堂。
越往里,灰尘越少,地面上再难收集到有用线索,他偏头,看了眼木制楼梯扶手,倾身上前,吹了口气,似乎天气原因,他只看到极少数灰尘飞起。
覆在上头的灰好似定格在某一个时间,他蹙眉擡手,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蹭。
他感受到扶手上的沙砾感,翻过手指,指腹却干干净净。
杨卓琛站在台阶上,转过身向来时的方向看去,除了刚进门,地面再找不到他来的痕迹。
咔哒——哒,哒,哒……
楼上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又弹起,寂静里的突然响动让他汗毛竖立,他擡脚上前,动作极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二楼墙壁上,黑色喷枪留下的字母,直闯进他的眼睛。
黑漆顺着墙壁向下流淌,直至干涸停下,他微微张开唇,倒吸着气朝那面墙壁走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到心底涌上的压抑,他颤着指尖,触及墙壁上早已干透的字,大口呼吸着,试图将心头升腾起的惊慌压下。
冷风从破碎的窗子吹进来,腐朽的木窗发出酸牙的咯吱声。
好似在他脑海深处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桀桀笑声,在那笑声响起的瞬间,他迅速转身,贴墙站立,十指紧抠凹凸不平的墙壁。
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身后墙上,那一人多高的镜子。
镜子蒙着一层灰,他眨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自己,而他身后的大字,有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紧跟着,他听到一阵低哑笑声,在向他重覆着墙上问话。
‘你是谁?’
冻人的温度让杨卓琛的鼻尖有些失灵,他踌躇往前,忽然在风里嗅到一股香气,他深呼吸着,离开身后那道冰冷的墙面,晃了晃脑袋,看着面前镜子。
“出来!”
他的回声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回到他的耳朵,他向前迈了一步,看着镜中人,捏紧拳头,有一次开口。
“我来了,你出来啊!”
话音落下,杨卓琛后脑袭来一阵令他痉挛的抽痛,他面目狰狞地闭上双眼,眼前不住翻动着他不曾经历的记忆,而在这些记忆里,他忽地就看到了赵晋衍的脸。
他猝然一下睁开眼,双目怔怔,抚着双膝擡头,紧紧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嘶哑着嗓子,笃定道:“是赵晋衍,是赵晋衍让你杀人。”
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咬着牙,看着镜中倒影的黑字,拖着疲乏的身体走到镜前,擡手,想擦干净镜子上的灰尘,可一下又一下的重覆,始终还是看不清镜子里的人影。
他焦躁又急迫,他想见到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而对方在这栋楼里布置的一切,都好像在故弄玄虚,都好像在刻意逗弄他。
嘭——!
积攒的情绪终於有发泄的倾向,镜子在他面前碎裂,骨节处的疼痛让他得到片刻清醒。
他一脚踹翻镜子,转身继续向上,手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脚边,楼梯左右有一次出现了黑色的涂鸦和各式各样的字体,他咬着腮帮,拎起墙角处的灭火器,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朝黑漆漆的一切砸去。
“你是谁?!我问你是谁!你根本没有资格问我!我要见你!”
“你还想藏在哪儿?你认识常洲对不对?!你也是一个实验品!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杨卓琛一声声吼着,直到手中的灭火器扑哧一声破了口,白色干粉飞扬在这一片狭小空间,他缓缓转头,拎着灭火器一步步走上三楼。
踏上楼梯口的一瞬,杨卓琛馀光注意到身侧人影,立马扬手拎着灭火器冲人砸去。
支离破碎的镜面倒影出无数个身影,他眼皮越发沈重,恍惚间,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朦胧男声。
“你想见我,又打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