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
旬美十年知府,滇南城和渝州不一样,渝州没钱,都是山石走兽,知州王陵和匪首魏碑之苟合,讲条件,偏安一隅。
魏碑之靠打劫为生,在观音庙抢妇女,拐到山里,魏碑之野心大的要买工部的船,行私。
但滇南这边比渝州富庶一些,渝州的富户都在往杭州跑,想离开渝州。留下来的多是穷人,无力搬家迁徙。
但滇南富户很多,又有盐引,开个盐场,贩私盐也非常赚钱。所以这边流动资本要比渝州多,而且整体治安偏好,也不存在抢,都是做生意。
所以旬美明面上看没什么问题,要不是这次盐商贩子丧心病狂,杀了南都锦衣卫四十八人,也不至於招来灭顶之灾。
现在的问题是,盐商都有谁,锦衣卫是将内城二十八处盐井都查了一个遍,但锦衣卫不知道背后幕主是谁。这是锦衣卫最希望旬美自己交代的,也最好不要动用到极端刑罚。
陆鼎在北镇抚司的时候,很少凌迟别人,但不代表他不凌迟别人。
何为凌迟,就是往人的身上刮三千刀,皮肉都没了,人还没死。
陆鼎曾经说过,希望诏狱永空。
但那是在人人奉公守法的情况下,而不是外头乱成一片,还诏狱永空。
空个屁,全部拉回去凌迟,死不死的,看命。
乱世当用重典。锦衣卫同知陆大人翘起了腿,双手合十,江寒衣瞧见,说旬美:“旬知府还不打算交代吗?”
交代,交代什么?他在滇南十年,收了盐商三千万两白银,交代了怎么说,说自己允许他们私开盐井,每年盐井都死上百人。
盖不住的就赔钱了事,一条人命六两银子。
他们一直这么干的,也干了十年,没出过事。
交代他们经常让那些无家无室,无妻无子的人下盐井,死了就埋了,一毛钱也不出。
交代这里的盐,朝廷准许的,出不去,运出去的全是私盐。
交代,怎么交代,如何交代,向谁交代。旬美不想说了,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想死。
陆鼎倒是笑了,他搁下茶盏,说:“成全知府大人。”
“是。”
江寒衣招手,“伺候知府大人,上狼牙棒。”
北镇抚司的小手段,狼牙棒在盐水里浸泡,脱了衣服打,皮开肉绽,还被盐水刺得疼,江寒衣说:“请旬知府上刑。”
怪客气的。陆鼎坐在高处,江寒衣也退了一步,官员的受贿史,就是人们的苦难史。旬美为官十年,对大明朝的贡献就是鱼肉百姓,和盐贩子沆瀣一气,搅乱市场,罪该万死。
旬美自小娇生惯养,一身皮肉养得油光水滑,一棒子下去,他就晕死过去了。
陆鼎说:“泼醒。”
江寒衣就着旬美喝过的茶,直接往他脸上泼,说:“您再装死,下次就往您伤口上泼烈酒了。”
又是几棍子,旬美没数,估计才两棍子,肯定不到三棍子,他就坚持不住了,说:“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
江寒衣道:“说吧。”
旬美也没受什么罪,在板凳上趴着,说:“我有点冷。”
“拿被子来。”江寒衣道:“您再不说,我们就用被子裹着您,丢护城河里去了,被子裹着头,又绑着手,您说您怎么办呢,无法呼吸了。”
“我说,我说。”
旬美裹着被子,一五一十说:“永乐十五年,我去广州做生意,当时万盛江还是个小喽啰,帮人在码头抢位置,好让那些大商队停船,他收点舶船费。”
锦衣卫有人专门做记录,江寒衣问:“什么是舶船费,那码头是他的吗?”
旬美裹着被子,道:“是广州市舶司允许的,商队停船,都是要交钱的,不然就在码头外头等着,船上困个十天十夜,看你交不交钱。”
江寒衣点头,“继续说。”
锦衣卫自有人做笔录,旬美道:“那时候广州就很多人走私了,从海上来的珊瑚,珍珠,海产品,说是琉球那边来的,在广州很受欢迎。”
“然后呢?”
“然后当时就有富商找上我,说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旬美道:“他们想到滇南开盐井,希望我弄个通行证。”
“你同意了?”
旬美不语。
江寒衣问:“给了你多少钱,几万两白银?”
“五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