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推出了冰雪圆子,不然钱界想买也没地儿买去。
其实阿榆自己是不愿尝这冰雪圆子的。
她犹记得那日在狱中的梦,尝着冰雪圆子,与沈惟清亲吻……
同样地清冽而香甜,令她沉酣迷醉,竟不愿醒来。
真是怪异又甜蜜,却有不知从哪里钻出的涩意,让她不想细思这其中的意味。
与阿涂等人分食冰雪圆子,似乎没那么尴尬?
阿涂等不解其意,但有这等时兴的吃食,自然乐意品一品。
安拂风扫过那些装圆子的碗盅,便已笑道:“你这是将京师目前有的冰雪圆子都买来一盅来?”
阿榆道:“刚好尝尝这些大铺子怎样做的圆子,等天气炎热了,我们小食店或许也能做些来卖?”
阿涂迟疑了下,“待咱这食店开得更大些,也不是不行。”
如今只是个小小食店,寻幽觅胜找来的饕餮之士毕竟少;
李长龄、韩平北等冤大头眼看着都快成了自家人,再把人家当肥羊宰未免胜之不武。
钱界已取来分食的碗勺和银匙来,殷勤地分送到三人手边,自己老老实实地走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也亏得这冰镇的圆子并无香气,顶多眼馋而已,倒还不至于嘴馋得受不住。
阿榆边挖一勺在小碗里,边道:“且帮我尝尝,冰雪圆子跟其他食物比,是否有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
阿涂兴冲冲地挖了一勺先递给安拂风,又自己挖了一勺吃着。
“唔,这是落霞楼的吧?粉很细腻,糖馅儿也舍得放,只是太甜了些。”
阿榆道:“大理寺众人都盯着那双心汤壶里的毒,可如果江九娘中的毒,不是来自那把双心壶呢?江九娘在出门前,食过一盅宣娘子所赠的香雪圆子。”
阿涂已又盛了一勺,刚要尝时,听完阿榆的话,看着匙里的圆子,忽然间没了食欲;
连刚咽下去的圆子,都令喉嗓间莫名有些怪异感,——仿佛下一刻,也会如江九娘那般被毒倒一般。
安拂风却毫不在意,点着头继续尝着,一一品评道:“这是澄沙馅儿的,馅儿味淡了,倒是汤做得甜;
这个是芝麻糖水馅儿的,麻香堪足回味,只是压过了元子本身的清甜;
这种小圆子一般,不过汤里放了桂花,借了点桂花的清香,加上冰块的凉意罢了,若是酷暑一气饮下,倒是解暑解渴,如今这时候天气还不算热,尝着却是一般了。”
阿榆也一一盛了,默然闻了淡淡的气味,便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她舌尖麻木,尝不出甜香,但喉嗓间却能感觉出丝丝冰凉之气,尤其是最后的桂花圆子,真让她嗅出了淡淡的桂花香。
冰雪圆子以糯米丸子为主料,煮成后汤似冰色,丸如霜雪,再以冰相镇,更有冰雪之凉意,故称作冰雪圆子。
因是作为饮子品尝,圆子比寻常汤圆要小许多,取其冰凉糯滑之口感。
桂花味的冰雪圆子,重心在桂香上,圆子是实心的,比其他带馅的圆子更要小些。
宣娘子给江九娘所做的香雪圆子,特地强调了花香,以及花的养体美颜,莫非也是这般做的?
安拂风此时才发现阿涂斯斯文文地搅着碗里的圆子,居然没继续吃,不由奇道:“阿涂,你怎么不吃了?”
阿涂哪敢说他心里膈应?
他只强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林奉御给用的药里有许多三七之类的,虽能疗愈伤口,却有损脾胃,怕这些凉的下去太冲了,且糯米也难克化。”
安拂风忙道:“也是,这会儿天还有些凉,的确不宜多吃这些。等你好了,我带你挨家尝尝去。”
阿榆却怔怔地看向阿涂,“你刚说什么?”
阿涂心虚,小心道:“我说,三七之类的药,对肠胃不好。”
“还有呢?”
“这些凉的,吃着太冲,且难以克化,容易腹胀之类……哪里有问题?”
“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阿榆慢慢将一只澄沙馅儿的圆子绞开,看馅儿慢慢洇在半透明的汤水里,沉吟半晌,忽抬起头,双眸晶亮。
“我想,我知道宣娘子是如何下的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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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间。
距离江府不远处一处小林子里,薄雾萦绕。
一名侍婢顶着黑眼圈,面色苍白地抱着小包袱走近,不时惶惶地回头张望。
一个不慎,脚下“咔嚓”一声,却是踩断了一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