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坤也皱眉,“鸩毒发作极快,若是江九娘在自家府内中毒,最晚在赴约途中便该毒发身亡。可她在和沈惟清相处近两刻钟后才出事……”
他面露为难,“阿榆,你看,也不是大理寺不近人情,偏要盯着沈惟清。实在是……其他人没嫌疑呀!”
阿榆眉眼幽冷地盯他一眼,“真正的罪人,都会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嫌疑。”
钱少坤无奈道:“明日我会向江家追问宣娘子的行踪,并与江家协商,看能不能带医官检查江九娘日用之物,查看宣娘子所赠之物有无异常。”
阿榆轻声道:“我也有些好奇,江家人对这位宣娘子的失踪是何态度。”
她转身欲走,忽又看向钟儿,“你可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她脸上真的有胎记吗?”
钟儿怔了下,“宣娘子独处时才会摘下帷帽或面纱,但我撞到过她洗漱,看见过一次她的脸。她右脸到脖子那里,的确有挺大一块胎记,颜色和肌理怪怪的,敷粉都掩不了。但我瞧着还是挺美的,便是不戴帷帽也无妨。”
总之,钟儿眼里,宣娘子即便不是天上的仙女,也相差不远了。
阿榆忽然间由衷地佩服这位素未谋面的宣娘子。
同样以德服人,为何阿涂、钱界他们将她当成了妖怪,钟儿等人却将宣娘子当成了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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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回到食店时已近子时。
此时食店早该打烊歇业,但店堂中居然还亮着灯。
阿榆推门入内时,明显觉得气氛不对。
安拂风没回去,阿榆能理解,毕竟阿涂伤得不轻;但钱界不睡就算了,卢笋那小子跑来做什么?
见阿榆回来,三人都眼巴巴地向她看过去。
阿榆诧异,“怎么了?”
安拂风叹道:“阿榆,沈老好像不大好了。”
阿榆一窒,“怎么会!”
钱界小声咕哝道:“是真的,那当归老鸭汤,怕是没法吃了。”
卢笋已经止不住滚落泪水,哭道:“小娘子,我家郎君究竟怎样了?若他出不来,那咱家老主人就、就……”
阿榆细问时,沈惟清入狱后,沈相虽减了些饮食,却也不见慌乱。
沈老相公崛起于乱世,辅佐过两朝君王,即便再看重嫡孙,也不至于因此乱了方寸。
今日午后,昌平侯前来探病,沈相笑呵呵应对,当时不曾有何异常,但送走昌平侯府,便叫人端来参汤,正要喝时,喷出了一口血,惊得府里管事忙去寻林奉御。
林奉御刚被安家马车送到医官院门前,听闻后忙让赶往沈家。
安家车夫清楚自家和沈家的关系,忙将林奉御送去沈府,又禀知安拂风。
安拂风赶到沈府看望时,沈纶已昏迷不醒。随后钱界送来的当归老鸭汤,自然也只能放在一边。
安拂风、钱界回来时,主管沈府的老内知让卢笋也跟着来了,说是让卢笋过来打听少主人消息。
——实则嫌他在那边哭得太大声,怕扰了老主人休养。
阿榆纳闷,“昌平侯究竟跟沈老说了什么?你们没听到?”
卢笋摇头。
连少主人都有许多事瞒着不让他知道,何况老主人。
阿榆看向安拂风,“安殿帅怎么说?”
安拂风苦笑道:“阿爹说,文臣的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懂。
尤其到了沈相和昌平侯那层次,一句话能品出十种意思来。
若没跟高家退婚,还能跟高御史讨教讨教。如今么,或许只有李参政那老狐狸参得出些微奥妙。”
“……”
李长龄也才三十上下,怎么就成老狐狸了?
阿榆印象里,李长龄始终还是那个教她写字的小少年,秀美超逸,略有些害羞的模样,多温柔的小兄长……
但细细思量似乎也没错,他们几个似乎都有些心眼子。
若说她是小狐狸,沈惟清是大狐狸,李长龄能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可不就是老狐狸?
安拂风安慰道:“林奉御很尽责,今晚留在沈府了。昌平侯说的那些大事,咱们也管不了,不用理会。”
卢笋连连点头,“小娘子,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救出我家少主人。只要郎君回府,只要郎君好好的……”
他还在组织言语“教导”未来主母如何行事时,钱界已紧跟着说道:“只要沈郎君好好的,一切都能好起来!”
沈郎君没事了,小娘子该为他洗涮冤情了吧?
卢笋心有戚戚焉,大声道:“对,天塌下来都有郎君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