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回我瀛洲老家让他们将我从张家族谱上剔除吧。”
“张子琰!”方知昀神情慌乱,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拉住他。
他压低声音,问,“会发生什么?”
以张子琰为首无定门的这群方士术士平日最信奉因果,那他转移阵法的代价又是什么?
“方兄,我本来就算是半个死人了。”张子琰付之一笑。
方知昀掀起眼皮:“就没有其他法子……或者让我来……”
“方兄又非术士,哪能替我。”
“可……”方知昀皱眉。
他清楚张子琰的秉性,他虽一直在骗他,却也从未想过要将他牵扯到如今这一局面来。
张子琰的声音极轻。
“方兄是带着何种心情走到这里,我也亦是如此。”
“别忘了,我是术士啊。”
方知昀不可置信地凝望着他。
话落,张子琰沈静的目光掠过众人与傀儡纠缠的混乱景象,最后落在了长公主的身上。
沙哑的声音在方知昀的耳畔响起。
“方兄,你借蔺不烬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恕我不能苟同。但你也应知道,走到这里便是没了回头路,你与长公主……也再无可能。”
他一直知道方知昀对长公主的感情。
但长公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与陛下感情深厚,他却当着她的面做出这样的行径。
即便一切事因并非在方知昀身上,但长公主恐怕还是会因此事心存芥蒂。
“值当吗?”
方知昀垂首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若张子琰知道事情全貌,恐怕对他不再是“不能苟同”,也不再像这般相敬地称他一声“方兄”。
而是与他横刀相向了。
因为,促使这一切的人都是他啊。
方知昀胸腔一热。
蔺不烬夺舍起初,小皇帝的魂魄还未进入鬼界,甚至拥有还阳归魂机会。
他明明察觉到了一切,却闭口不提,致使一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长公主对他恐怕也不只是简单的“心存芥蒂”,只怕对他恨之入骨。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了……
灵魂撕扯的痛楚中,方知昀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昏沈,光滑的衣料从他指缝中悄然划过。
他的馀光看见张子琰擡步继续向蔺不烬走去。
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死死按住自己另一只猛烈颤抖的手臂。
不丶不要阻止张子琰……
一道急迫丶洪亮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旋。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世,活下去的人只能是她!
别丶别再心软了……
指尖几乎要嵌入血肉之中,方知昀的胸口猛烈起伏,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脚下所踩之处陡然多出另一道赤金光晕,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张子琰的术。
阵引抽离的痛楚,同样通过传入他的灵魂深处,胸口宛若被人掏开一个大洞,浑身虚脱得厉害。
他的身躯踉跄朝前倒去,双膝砰然跪地,眼皮不受控制地渐渐垂下。
真冷啊……
“阿姐阿姐,你快来看啊,这是什么?”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方知昀察觉到身前落下一片阴影,少女清脆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这是哪里来的小狐狸?”
他想擡头去看对方的模样,可一双温暖的手却伸了过来,轻柔地抚上他的头顶,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少女惊呼:“怎么还受伤了?好多血!”
眼睫轻微颤了颤,小狐狸昏昏沈沈地想。
——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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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惨啊!狐尾都断了!”
“是啊是啊!折了三尾,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这不是白家那个小公子吗?今日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听说是二少主上次被白家小公子为难了,怀恨在心这才将人引入了穹丘禁地……”
不是的,不是我……
年幼的方知昀干涸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他跪坐在一只浑身是血丶了无声息的狐族身前,捂着腹部的伤口,惊恐地睁大双眼环顾着围拢上来,对他指指点点的同族们。
不是我……
鲜血汩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