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邵萤生把话说完,他手腕一翻,便见她怀中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邵萤生见状心神一凛,眼看那东西就要坠地,蔺不烬出手极快,不等人看清动作,转瞬便将它抓入自己的掌心。
少年垂首,仔细端摹着手中的兰花琉璃钗。
幽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如同鸷鸟般旋回。
蔺不烬的声音无悲无喜:“你与本座说过,云娘的这支钗乃琉璃古法所制,这手艺早已失传,即便是老匠人也难以做出一模一样制式来。”
“那么这一次,你又当如何解释?”
濒死之境,邵萤生的瞳孔中透出深深的恐惧。
他忽然收了掐住邵萤生喉头的力,冷眼看着她从半空坠下。
“主丶主上。”邵萤生浑身虚汗,狼狈地撑起身子,咳了几声,“属丶属下不敢欺瞒主上,这支钗匠人交予我时背后已有裂痕,属下这是不敢将残次之物交给主上。”
男人翻手一看,兰花背果真有一道细密的蛛丝裂痕,他的脸色阴沈了几分。
“咔嚓——”
邵萤生茫然擡眸,却听伴着一道清脆声响,那支琉璃兰花钗顷刻间化作一地碎片。
“罢了。”蔺不烬转身拂袖而去,“此事交由旁人去做!”
邵萤生抿唇不语。
察觉到邵萤生并未离开,蔺不烬明显有了不悦:“还有何时?”
邵萤生看着地上的碎钗,张了张口,可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紧攥的拳头倏地松开,她垂首道:“方国师半个时辰前便在殿前候着,主上要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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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不是前些日子三公主特从修真请来的天山派圣女吗?”
得了进殿的口令,两侧的禁军立马夹道相让,方知昀一眼便望见朝殿外走来的邵萤生。
只见她面色阴沈得可怕,周围的气压极低。
心怀鬼胎的狐狸嗅到了味,翘着尾巴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怎么今日有空到这昭仁殿里来了。”
此次并非二人第一次见面,早在邵萤生拿到三公主委托前,他们便在宫中见过。
方知昀此人最是喜欢阴阳怪气,不说人话。几次接触下来,邵萤生对他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邵萤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方知昀嬉笑着全然无视,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摇头叹气道:“啧啧啧,今日这是又犯了主上什么禁忌?”
方知昀语气全无怜惜,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他一敲手心,恍然大悟:“难不成是那支钗?”
邵萤生如临大敌,戒备地望着他。
她虽一字未言,但神情已经透露了一切。
方知昀一脸无辜:“东市右侧那条街的铺子都是我名下的,邵姑娘拿着图纸找上我的铺子制钗,还点明一定要用上好的琉璃母烧制,店里的匠人见识浅,以为邵姑娘是来踢馆子找茬的,掌柜特地来询问我这位东家。”
说起来,他见邵萤生几次面从未见过她戴这种样式的钗,瞧她那副谨慎的模样,想必也只是受人嘱托做事,并非为了自己。
方知昀忽然凑上邵萤生耳边:“是主上让你给殿里藏的那位姑娘做的吧?”
话音一落,方知昀立马闪身退了两步,预先避开了邵萤生下一秒招呼来的拳风。
“你……”邵萤生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方知昀依旧以嬉笑的厚脸皮应对。
与邵萤生的无措想必,方知昀倒是显得气定神闲。
他道:“铺子里的匠人师父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那图纸我见过,若只是寻常的琉璃母,他们根本做不出来的。”
“……”
邵萤生没有吭声。
此事毕竟是主上吩咐下来的,她必须竭力去办。
若非自己一再要求,说好坏不论,他们或许根本不会接下这笔生意。
“不过呢,在下恰巧活得久了一些,对这种琉璃钗的样式也略有耳闻。”
邵萤生心底陡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意味。
方知昀虽受主上差遣,但她却对此人没有半分信任。
她直觉告诉她,方知昀一直在打探主上的底细。
果不其然——
方知昀不紧不慢道:“琉璃钗因原料价格昂贵,再加上工艺覆杂,所以极为少见,几百年前修真贵女之间倒是流行过一阵子,听闻最初是勾陈宫宫主之女褚云絮所戴,而后才掀起的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