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冬意渐浓。
田序很少再去溪边钓鱼了,或者说干脆就不去了,一是因为人冷,二是因为鱼口实在不咋地。
田文静依旧很忙。她每天上午去隔壁照顾李秀芳,下午隔三差五地去“村委会”帮忙,去的时候还会带上一些头天包的包子或饺子。田序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一样,反倒是田文静主动向他解释,说村里的哪个婶儿哪个姨的家里有事,不方便做饭,她捎过去一点,算是帮助邻里了。
太过蹩脚的理由,比“去村委会帮忙”还要糟糕。村子就这么大,上午家住后村的田序被安排相亲,下午就被前村的向然听到当成了笑料,谁家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严重到女人都无法做饭的地步了,怎么可能藏得了?
田序看破不戳破,憋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可是一想到向然说的“放过自己”……他并不能真的做到,但是至少有在付出努力,像个乖巧听话的差生,成绩不理想完全是因为自身的悟性不够。
晚饭过后是一家人的团聚时光。田序被黄淑华拉上麻将桌,笑着说他们终於不用再打“三缺一”了。
以前长辈们也叫过他一起来打麻将,田序不会玩,嫌闹腾,想着自己不过在家里待个两三天,没必要学这项平时根本用不上技能,就借口说太累,吃完饭便直接躲进自己的西厢房。
如今他天天在家里,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吃饱了睡丶睡饱了吃,不做太辛苦的工作,说“累”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他的确也不累。为了讨长辈欢心,也为了打发时间,田序只得坐上了麻将桌。
现金作彩头,却是田序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以为一家人玩个游戏,随便记个分就行,不过是为了图个乐子,没想到竟然要“玩真的”。还好玩儿得不大,块八毛的,赢再多也很难凑成一张红色的整票;况且姥姥丶姥爷睡得早,玩个俩仨小时的就撤了,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够轮一圈。
田序感觉最憋屈的不是他不会玩,被三个“老麻雀”按在牌桌上摩擦,而是他手上没有现金,玩之前还得向家里人借筹码;借到的筹码还没捂热乎,就被他全都输了出去,最后里外里的就只有输钱丶欠钱的份儿,债主还只收现金,逼得田序得出村去银行取钱才行。
向然听闻这个情况,就给田序支招儿:“你可以来我这儿套现啊。”
那意思是让田序用电子货币换现金。方法很好,但是田序总觉得向然看笑话的成分比助人为乐的成分要高很多,於是他半是提防半是打趣地问对方:“您那儿套现不会收利息吧?”
向然很识逗,当即回以玩笑:“收,百分百的利息,你最好提前准备好。”
田序听出了玩笑的意味,於是放宽心调侃道:“还’百分百的利息‘——黄世仁都没你狠。”
向然哈哈大笑:“田白劳,还不起钱的话,你可以把女儿卖给我呀。”
“要女儿没有,”田序说,“要命有一条。”
“那就把你自己抵给我吧!”
田序嗤笑道:“抵给你当劳工嘛?”
“这我哪舍得啊。”向然也在笑,“我得给你供起来,天天祷告,当我店里招财进宝的吉祥物。”
“你当我是招财童子啊?”
“哪能啊。”向然说,“我当你是英勇善战的关二爷。”
田序嗔道:“这不都一样嘛……”
武财神关公,小商小贩最尊敬的神灵,拜他不光是为了镇店,更是希望二爷能保佑他们财源广进。
关二爷真的灵验的话,田序也想认真拜一拜,只求二爷保佑他别每一次都把筹码输光才好。
家里人并没有放弃给田序介绍对象这件事情。
田文静不知打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旁边某某村有个三十岁出头的老闺女,除了个子矮一些,没别的毛病。田序置若罔闻,不仅是因为对相亲不感兴趣,更是因为他印象中这个“某某村”是马明辉的户籍所在地。
原先不爱管教田序的田福荣,这次也跟着妻女一起着急,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又实在闲得没事做,才拿留在家里的田序来解气。
老爷子不像家里的娘儿们那般温柔,还顾忌成年孙儿的面子,发起狠来,他直接用畜生作比来教训田序:“狗到时候了都知道出去配对儿,你怎么就是不着急?非要等到老了丶不顶用了,才肯去找媳妇儿嘛?都支棱不起来了,谁还跟你啊!”
田福荣走到哪儿都拄着“凶器”,血压还不稳定,田序不敢跟老爷子犟嘴,但狗这件事情他是真的不服气:家里的母狗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