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思见着,将美丽的脸凑到她近前,放轻了声音劝哄:“不哭不哭,真是小可怜。吃完了就会睡着,睡着了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从来没有这般心软地哄过她。正如同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秋夜的微风摇动树梢,繁茂的树叶沙沙作响。碎金般的木樨花簌簌飘落,融在同样摇晃的树影之中。树影里一对男女相拥,似乎亲密无间。谢承思喂给降香的花糕里,还多加了迷药。她咽下去没多久,迷药就起了效,使她人事不知地晕倒过去。一头栽进谢承思的怀里。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角。又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哭花的脸。以及,嘴角半干的涎水,花糕留下的碎屑。“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东西还掉屑呢。别着急,以后还有很多可以吃。”谢承思将她打横抱起,慢悠悠地进了房。房中的灯火燃起又熄灭。谢承思离开了。*降香醒来时,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并不是天还未亮。而是窗户全被木板封死了,不让丝毫的光线透进来。 只留了一扇紧锁的活门,供人送东西进来。屋中的其余摆设倒是没变,不过蜡烛灯盏之类,全被撤了下去。降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试探着翻了个身。脚边却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响声。降香伸手去摸,摸到的是一串精铁打制的锁链。锁节有她手指一般粗,碰上去冰寒透骨。一端包裹着温暖柔软的毛皮,铐在她的脚踝上,一端伸向远处。没有光,她看不见尽头。降香立刻缩回了手。带着锁链又响了起来。仿佛牛头马面自地府而来。晃着手上的锁链,露出口中的血淋淋獠牙,说她生时犯了重罪,死后不得安生。要来解她下黄泉。从那以后,降香再没见光。也再没见过人。服侍她的哑女只会在送饭和沐浴时出现。她的时间被拉得很长。不分昼夜。先时,她只是身子发软。意识却很清醒。至少没死,有吃有喝,没人打她。她会鼓励自己想开一点。看不清外间的变化,她还有时计。水中的浮标每走一格,便是一个时辰。时计走得实在是太慢了。降香很快就不满足于盯着它看。她开始和自己说话。编故事给自己听。一次哑女进来送饭,正巧撞见了这一幕。降香羞得连忙闭上了嘴。她自言自语像个疯子,竟让人听着了。反正哑女不会说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然而,她很快就改变了主意。降香不是话多的人。腹中穷尽,也说不了多少话。让哑女撞见自言自语后,她不再羞耻地停下。甚至特意等她进来,再大声地开口叫住她:“喂,你叫什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故事,笑话也可以!”降香带着脚镣,追在哑女身后,希望她能有回应。可哑女不会说话,留给她的,是一片沉默。而且,她像个装了机关的傀儡人,只会照章办事,绝不多理睬降香一下。好吧,没有回应,多进来几次也行。降香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你不理我没关系。可以多进来几次吗?就让我多看看你,让这里多点人气。”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终究没有得到回应。日子一天天过去,降香日日在精疲力竭之中睡去。醒来继续在一片漆黑之中,无事可做。送来的饭菜里,每道都掺了药。一开始,她会因药效而嗜睡。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能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降香再也不想说话。她再不能往好处想了。焦急地盯着时计,唯一的盼头便是送饭的哑女。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尽头。挂在脚上的锁链,动一下就要哗哗响。这是她能听见的,为数不多的声音。声音敲打着她的太阳xue,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痛。她便是不动,声音也好似在耳边回响。从睡着到醒来,没有止息的时候。降香的头脑越来越昏沉。醒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却少。按着时计上的刻度,降香已在黑暗中呆了二十一天。房门又一次打开。降香呆滞地凑近了时计——现在不是哑女会来的时刻。是谢承思。他一眼便看见了缩在床脚的降香。手边放着时计。谢承思拽住她脚上的锁链,猛地将她拽了出来。降香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