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膝上,目光空洞而麻木。
他直愣愣的看着青天,只觉得它仿佛要塌下来压死他。
一只纤细的手覆上眼睛,撑住了塌下来的天。
同样形容狼狈的女子俯身低头,用额头抵着男人的额头。
清浅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从天亮到天黑。
丰行舟蒙昧着入睡,又蒙昧着苏醒。
他静静的,抬手抓住了莲姑的手。
终于等来的回应让女孩松了一口气,她疲惫的侧倒下去,身体僵硬到发麻。
恢复理智的丰行舟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接住莲姑,慌乱的发出气音。
他又失声了。
“我没事,就是腰有点酸。”
莲姑缓缓活动身体,在丰行舟的帮助下换了个舒适的角度休息。
他们又待了一会儿,无家可归只能深夜拜访段迁。
局促的小宅子只做落脚之用,但足够了。
丰行舟烧了水供莲姑沐浴,自己则用凉水随便冲了冲。
燃着粗烛的厨房中,段迁心情沉重的抱着脑袋想骂都不知道骂什么。
相比之下,丰行舟的表现还算平静。
他看向段迁指了指正房的方向,自己则守在莲姑所在的偏房之外。
次日,段迁租了辆马车带两人去兰沚。
余杭兰沚两地距离不远,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太阳都还挂在天上。
树荫下,闭目养神的魔骨突然开口。
“丰行舟来了。”
“啊?哦。”
周周没有多想,在侍女有动作之前率先起身去接人。
他领着失声的丰行舟还有发热的莲姑回来,目光期盼的看着虹击霞。
“霞妹,你能不能帮她们看下病?”
“当然可以。”
医者仁心,在周周开口之前虹击霞就已经在靠近了。
她替莲姑把了脉,扎了几针,又开了几服药叫下人去现熬。
至于丰行舟的失声,心病大夫可医不了。
看完病的霞妹拉着莲姑坐下,给她调了一碗清热的糖水。
丰行舟也有份,他的是周周调的。
段迁个孤家寡人自食其力,给自己整了个超大份。
算得上平静的氛围中,魔骨懒散的摇着书墨折扇。
他问丰行舟,“天要如此,你能如何?”
能如何?待如何?丰行舟不发一言。
倒是周周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捂住魔骨的嘴说。
“你就不能不说风凉话吗?”
“唔……”
魔骨微微睁大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
他说的是实话而已,有什么错?
丰行舟好歹是个主角,难道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实际上,还真没有。
假如没有莲姑,这会儿他应该就是行尸走肉了。
好在有莲姑,幸运有莲姑。
深沉了许多的高大青年目不转睛盯着少女,舍不得分神片刻。
虹击霞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又一眼,终于起身让开了位置。
她坐到段迁旁边,回头调侃魔骨。
“周周,你可得把莫叔的嘴捂好了,当年他把我说得想死,差点都想跟丝纳洛拼命了。”
……
人生再艰难,总要一步步走下去。
丰行舟的失声一直没好,但不影响他和莲姑准备举行婚礼。
他们在莲姑家附近买下破败多年,也是丰行舟,哦不,郑行舟多年以前的家的屋子。
腐朽的屋梁上,还留存着段迁十年前留下的刀片。
墙面上喷溅的血迹已经发黑,就像寒磁罗盘的第一次现世。
莲姑看着空窗外的枯树,笑着对丰行舟说。
“那天银英从你家出来,强行带走了我和我爹。”
她想了想又说,“缘分真的很巧妙,我们最后都回到了这里。”
……
房屋需要整个推倒重建,枯树也需要伐倒再植。
在枯木倒下的时候,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铜板出现到丰行舟脚下。
他拾起铜板,也拾起自己。
……
待屋子建好了,新树栽下了,婚仪也可以走了。
楚高月以长姐的身份替郑行舟请了媒婆,历经三书六礼将陶莲姑从没隔几户的陶家迎进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