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苦寒,不比江南,但在我心里,家乡就是很好。”
燕然飞被怼得不吭声,想起自己故乡,关中平原的一座小城,每年到特定季节,也有黄土风沙漫卷,但此刻回忆里尽是春日融融暖风。李骞出面调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嘛,路上遇见的老汉,不也甘愿守着个帐篷过冬?”杨烟点头,没头没脑答:“就像草木和鸟兽。”话锋猛地一转,她指指隐约望见的屋顶檐角:“前头应该就是行宫。”那本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但计划不如变化大。“不知潼津关情况如何了……”她喃喃,悄悄思念起远在那头的小王爷——他面前总是有一重又一重的难关要越,不止有外部敌人要战胜,还有内部利益要平衡。极难能过一天鸟兽般的闲散日子。邱大仙跟她想到一起,算了算时间,他们已离开六天。“若如我们所推测,怕是此时,西辽军已南下在过黄河,不知殿下如何应对的。” 听这老头儿“小玉哥”“小玉哥”的叫惯了,乍听这么板正的称呼杨烟竟有些不习惯。她用力挤出个笑来:“殿下又不傻,指定在后头追呢。”燕然飞快走几步:“那咱们快些办事,早点回去复命。”杨烟却薅住他:“计划得变一变了,大家分头行动,绝不能叫两军在南都会师。”——南都青峡城行宫内修了个封闭暖房,贯通彻夜不熄的地龙,连院落都覆上明瓦顶,白日里能透进明晃晃日光。即使在塞外料峭寒冬,室内依然温暖如春。从两年前回了西辽,胡易就命人修葺这处宫殿,似乎早已预见今日局面。已至夜深,院内明瓦天顶上结着重重霜花,外头是呜咽不止的风声。着白色狐裘披风的女子站在窗口,凝神望向院中一棵桃树。桃树感了暖意,枝干上竟零星有小芽儿冒出。侍女走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手炉,又端来碗热腾腾羊奶。闻到腥膻味儿,娄芸芸捂了捂嘴,抑住翻涌呕意。她推开碗:“实在喝不下去。”侍女又往她嘴边送了送:“公主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小世子考虑。”女子抚了抚略略隆起的肚子,明艳的脸上溢满柔情,自言自语:“耶耶什么时候回来呢?知不知道娘娘为你、为耶耶受的罪?”“罢了罢了。”娄芸芸叹了口气,接过碗捧到脸上,侍女立即回身去取梅子给她止吐。院顶角落的明瓦悄悄被卸下一块,声音被殿门推开的“嘎吱”声遮掩。“不必跟着了。”眉清目秀的男孩一蹦一跳走进来,回身对侍卫嘱咐。女子正以手撑额坐在椅中,望着窗外懒懒发呆。“姐姐,又不舒服了?”耶律弘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段时间总看她吃不下喝不下的,“到底生了什么病?我叫王医给你瞧瞧。”旁侧侍女抿了抿嘴,憋住笑意。娄芸芸指了指那株桃树:“阿弘,瞧!这是你姐夫去年亲手植下的,今年就能开花了。”耶律弘却不屑撇嘴:“我瞧着他就是给姐姐灌了迷魂汤——”“住嘴!”娄芸芸却道,“没有他,你还在北都流放,我还在祁朝做……婢女。”“可他只是个汉人。”耶律弘呲着嘴,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像头小兽,“阴险狡诈,非我族类。”“你的族类却不是要流放你,就是要杀你。”娄芸芸啐道,将男孩的手移到自己肚子上,“阿弘,你马上要做舅舅了。”“什么?!”耶律弘拧了拧眉头,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意,“本王承认你跟他的婚事了吗?你竟有了他的杂种?”“耶律弘,你以为你的王位是如何得来,就是他用阴险狡诈帮你挣来的!”“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到男孩脸上。娄芸芸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她还是第一次打他。侍女吓得迅速跪倒在地。男孩捂住脸颊,眼睛里挤出一颗泪珠,却未下落:“他是为了我么?明明是为一己私欲,挑拨两国关系,拿咱们做棋子用。”“姐姐,他这种人,对谁都不会真心!你真是糊涂!”耶律弘汹汹推开殿门欲走,回头恶狠狠道:“等我长大了,会亲手杀了他。”“阿弘!”娄芸芸无力唤了一声,叫侍女追出去跟着他,自己坐在原处悄悄抹泪。恍惚中却见窗外桃树迅速打开花苞,簇簇桃花挂满枝头。想起那少年离开前说:“桃花开时,我就回来了。”她立即从椅子上跃起,奔向窗口。-视野里赫然出现一袭白衫、长身纤薄的少年,竟还是两年多前在惟春阁初见时的样子。那是暮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