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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决定再去找军医姐们儿做一次检查,任结果左右抉择。
当冰凉的听诊器贴上小腹时,美娟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别动。”姐们儿反复调整位置。
终于,一阵急促的噗通、噗通,从风吹稻叶般的沙沙声中穿透而出。
像春末的小鱼在撞击冰面,虽微弱,却确凿无疑。
“指标都正常啊,不过……从你今儿又是偷着来检查,我就能猜出你手续一准儿没办妥。”姐们儿语气透着忧心,尝试劝说,“娟儿啊,咱们生在这个年代就得认命。这孩子在你肚子里多待一天,你就多一分不舍。到最后引产不光伤身,更要伤心、大伤元气……”
听诊器被突然移开,最后一声胎心,如被生生掐断的叹息,令人揪心。
美娟急忙抚上小腹,那里安静得像块吸饱水的海绵。
接下来,姐们儿又残忍地为她科普——引产和流产的不同之处。
说这么大的胎儿要想拿掉,只能先打一针、隔着肚皮把他弄死,然后再催生下来——
“你生过孩子应该清楚,引产,基本上就是把顺产的罪遭一遍。
只不过别人从产房出来,枕边都躺着自己娃。
就像你当初生小行,产房内外,皆大欢喜。
可这次如果……你出来时,就只有你自己……”
大颗泪珠夺眶而出。
这是美娟怀上这胎以来,第一次崩溃大哭。
她死死攥着检查单,不甘心她们母女,亦或母子俩的羁绊,真就如此短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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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因外贸订单需要押车运输,美娟结识了胡总手下的得力干将平添。
二人闲聊间,美娟通过平添了解到,97后,粤省那边悄然兴起一股赴港生子的风潮。
只要钱到位,从假结婚到出生证明,全套服务都能安排。
这条讯息让美娟重燃期望。
她开始盘算手上钱够不够,甚至考虑把几个档口卖了变现。
即便穿着宽松,平添也从美娟的行为举止中判断出-她是因为有孕在身,才关心这些政策,便对她多加照顾。
美娟以为是胡总交代的,尺度也没超,再说赴港产子的事还要指望人家帮忙牵线,也就没刻意划清界限。
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平添执意送她回家。
车灯刺破雨幕,竟照见难得早归的司怀民。
雨太大,两个男人简短寒暄,平添便匆忙告辞。
回家后怀民没多问,美娟也懒得解释。
只冷哼着甩了句,“今儿回来挺早啊司科长,雨还没停,你们就恢复朝九晚五了?”
怀民深知这些日子对家庭的疏忽,此刻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
他默默收拾几件衣服,后知后觉才注意到-美娟在他职称上故意加重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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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带着疲惫歉意道:“只是临时的,任务也都是临时的。
美娟,临时接到指令,我明天要带队下沿线检修,这趟出去,少说也得半个月、
对不……”
‘砰!’
道歉的话尚未说全,回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摔门声。
怀民追过去,试着压下门把手,纹丝不动。
他刚要敲,就听房内传出陌生旋律:
‘徘徊在起风的午夜,谁的叹息飘在风间,那么无奈,却又无悔……’
他愣在原地,又怔怔回望那组落了灰的旧音箱,只觉一阵无措无力。
“司科长?该出发啦!”
司机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将他从两难的煎熬中暂时解救。
怀民拎起行李出门下楼,闯入滂沱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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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雨下得更加人心惶惶,防汛形势骤然吃紧。路局紧急成立防洪指挥部,全员24小时轮班值守,严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