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准令不觉得谁欠了自己什么，所以也不觉得应该交换什么、要挟什么。

在听多了儿子的观念之后，他更不认为这是需要依靠人情交换的事情。

“我知道了。”简朱终于得到父亲的认可，有些开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您觉得二公子会同意吗？要不还是您去向大王上奏吧……”

“……”平准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简朱低头：“我知道了。是我的想法……就我自己去做。”

但他没有直接向秦王上奏的资格。

简朱下定决心，找二公子陈述观点，试着为大秦的商业搏一个未来。

然后倒在了第一步。

宽阔的街巷中，人群来来往往，简朱的悲伤逆流成河，忧郁望天。

我们根本见不到面啊！这我要怎么说服人！

——

赵昌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别人盯上，但这事就算知道也不值得惊讶，他早就习惯了。

他例行向老爹提交作业，顺便交接剩下的工作。

今天赵昌一如往常地早早来整理奏疏，等秦王和大臣讨论完事情，两人才在一天中的正午初次会面，过后不久又要分开，各去做事。

“对了，我前几天起好了您孙子孙女的名字……”赵昌觉得这是件值得分享的事，又要从袖子里掏名单。

秦王极度震惊，差点一个弹射起步：“你有子嗣了？！”

“没有啊。”赵昌发现老爹有点大惊小怪，“我只是和人一起起名而已。”

“……！”秦王牙根痒痒，手不自觉地就握成拳，想揍点什么，“你和谁，望姬？”

“当然是她啊，不然还能有谁啊？”

秦王心情复杂。你们俩在搞什么东西？说你们开放吧，私底下连面都不见；说你们保守吧，将来孩子名都起好了。

赵昌身为时间管理大师，虽然没有抽空和未来妻子见面，但是分出了写信的精力，道：“我们两人讨论过了，先选出五十个字备用。”

“五十……”

“好字太多了，真的很难选。”赵昌惆怅，把他们挑的那堆字拿出来，“但我们决定了，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就叫康。康，为安，为乐。”

祝孩子平安快乐，祝国家安定和乐。

秦王盯着那一串都带着美好释义的字瞧。

“说实话，起名也太难……”赵昌看着老爹，突然想到一件事，“诶，您为什么会叫我这个名？”

他心中生出浓烈的好奇心，很好奇会收到的答案。

秦王停顿一会，放下纸，实实在在地说：“我希望以后子女昌盛。”

孩子太容易夭折了，如果能多来一点就好了。

出生之前是没有被期待的，出生之后也没有立刻得到偏爱，连名字都不是家人给予自己的祝福。可是这就是事实。

秦王没有编谎话。哪怕实情只有自己知道，哪怕他能做到随口胡诌美好的理由，却还是决定不做遮掩。他暗中关心着儿子的表情。

赵昌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理由，然后止不住地笑。

“看来我算是起到作用哈哈哈哈，您的愿望实现了！”

这什么大实话？你也太会一本正经搞笑了吧！

我居然是招弟招妹啊！

“如果以后康也向我问这样的问题……”赵昌努力克制笑声，但表情充满笑意，“我要告诉康，这名是我随手从字典里翻到的。”

秦王沉默片刻，最后道：“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赵昌头都要笑掉了，“我喜爱您的坦诚，过去的那些又有什么呢？重要的是现在啊。”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平息下来：“您没有什么可歉疚的，名的含义由人赋予……”

秦王冷笑一声，意为：我没有歉疚。

赵昌习惯了身边一群口是心非的人，如果哪天他们全打直球，反而会让他大为震撼。

“……让‘昌’这个字在您心中变得不同的人，是成长的我，而不是刚出生的我。”赵昌安慰表面不动如山心里可惜叹气的老爹，“至少现在，它是不一样的，对吧？”

他颇为自得。

原本赵昌以为又要得到一声冷笑，一声充满秦王个人风格的承认。然后他可以再笑回去。

但是秦王看着他安静良久，看向未来如同谶语，终于说：“秦国会因你而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