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花、丁娥、秀春进屋帮着杨秀抖开白布,忙着扯孝衣和孝帽子。
陈大庄见屋里院里都是人,他拖把椅子,站在椅子上对着庄乡喊:“庄乡爷们儿,我陈大庄今日奉了我大爷陈远根的命令,负责操持烈属方家奶奶的丧事,别的我也不会说,只听我大爷吩咐,他说方家爷爷奶奶曾经有两个儿子先后为革命牺牲了,一个方志仁,一个方志义,若不是为了让今日我们活着的这些人过太平日子,方家爷爷奶奶也舍不得把儿子、媳妇和刚满月的孙子都贡献给革命事业,若是他们的儿孙都活着,今日奶奶走了,那孝子贤孙可成群结队呢,方家奶奶活着时,我忘了孝敬老人家,今日奶奶走了,我就是她亲孙子!”
陈大庄跳下椅子,走进屋里,再走出屋外时已重孝在身。接着是陈远根、邱有利,几个庄里的年轻民兵也进屋带了孝出来。等公社派来的人进屋吊唁时,眼见的杨秀、陈远根、马大花、陈大庄,若干人都带了重孝,屋里屋外的忙活,来的人很庄重,也很惊奇。
陆续有人来吊唁,杨秀、马大花、丁娥、秀春她们跪在灵前,点香,上贡品,烧纸钱,一切都是按大户人家发送老人的风俗,一项又一项,一丝不苟,忙而不乱。
陈远根带了重孝陪在方明奎老人身边,寸步不离。
来吊唁的人,花圈送了一大片,人们进屋鞠躬、悼念,然后握了方明奎老人的手,说几句宽慰的话。陈远根随着还礼,大孝子一样。方明奎早已被感动的说不出话,他只是使劲握着陈远根的手。此时,方明奎心里很是愧疚,这许多年里,他因为活的心灰意冷,再没有热心肠面对乡邻,就连陈远根和杨秀,他也从心里远了,今日这样的场景让他始料未及,觉着不该在天长日久的年月里,冷了自己的心,也冷了庄乡爷们儿的心。
忙活了大半天,刚想歇口气的陈大庄一回头,忽然在前来吊唁的人堆里发现了吴大卫。
吴大卫早晨上班,单位领导安排他和另一位同事来红柳滩,说是红柳滩烈属方家奶奶过世,县里各单位早晨接到红柳滩革委会的通知,请大家参加老人的追悼会,以此告慰英年早逝的革命英烈。自从上次吴大卫和调查组让红柳滩的杨秀和庄乡打出村去,吴大卫在城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天天上班下班,少言少语,灰头土脸,没有了半点张狂。也许是心虚,他觉着自从那件事之后,就连单位领导和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变冷了。红柳滩是一个让吴大卫又恨又怕的地方,若不是被逼无奈,他这辈子不想再踏进红柳滩。
今日派他来红柳滩,吴大卫觉着这是单位领导故意在羞辱他,不来不行,他就硬着头皮来了。放下花圈,同行的同事挤在吊唁的人群里进了屋,吴大卫却躲过众人,不敢进屋,他知道今日屋里忙活的一定是陈远根和邱有利他们,他不敢进屋去讨这个无趣。
陈大庄发现吴大卫的同时,吴大卫也看见了身着重孝的陈大庄。
陈大庄走近吴大卫:“表哥来了?”
“来了,老人去世,代表单位过来看看。”
“这方家真风光,发送个老人,折腾我们也就罢了,咋连你们这城里人都惊动了?”陈大庄轻描淡写说怪话。
吴大卫揪揪大庄的白帽子:“咋回事,和方家是知己亲戚还是本家同族,咋还给人家戴孝呢?”
“好玩儿呗,官帽子抢不到,抢个孝帽子戴不行吗。”
“我咋看见庄里出出进进,这么多人都戴孝呢,咋回事?”
“方家奶奶无儿无女,两个儿子都是烈士,庄里人念他们家的好,自愿组织公办祭,大批白布放在屋里,谁进去扯个白帽子戴都行,你若稀罕这大半尺白布,我进屋给你也扯一个?”
“不,我不是你们红柳滩人,也不欠他方家啥人情,更不稀罕这大半尺白布,我可不会跑人家灵棚里哭奶奶,充当亲孙子。”吴大卫笑话陈大庄。
“这也不怨我,都是邱有利那破玩意儿糊弄我戴的。”陈大庄在吴大卫面前装傻。
中午时分,庄头上几辆车开过来,方家门口停下。
院里有人乱喊:“来了!来了!”
陈远根听见喊,知道应该是方静他们到了,念军能来吗,他亲爷爷死,他都假装出差躲了出去,今日呢?陈远根心里紧张,不由得握紧了方明奎的手。
方家门口下车的,前边,田野,一身军装,后边,方扬、方静、田园、陈念军、陈念民,再后边,姜远征、陈俊明、翠荣,还有姜远征的媳妇和儿子也一起来了。
田野带了方扬他们进屋,灵前站下,他把方扬、方静、田园推到前边,低沉的喊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