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走了……”
“知道了,夜里赶着给婶子忙寿衣,我没过去。”
“寿衣做好了?我和叔正愁这事呢。”
“都做好了,我这就过去给婶子穿上。你先别忙着过去,先找大庄,啥话别说,就说他方家奶奶走了,这小子知道该通知谁,这事你就不用费心了,杂七杂八零碎事,你找几个人过去帮忙。”
杨秀抱了寿衣来到方家时,屋里已经挤满了人,志孝娘躺在那儿,方明奎痴痴的守着,来的人东一句,西一句,不知先做什么才好。
“老少爷们儿先出去站一会儿,我要给婶子净身穿寿衣呢。”杨秀招呼大家先出去。
“秀,你这是……”正一筹莫展的方明奎见是这样,觉着意外。
“叔,搭把手,帮我给婶子穿戴好,打发老人家风风光光上路。”
方明奎眼瞅着全套的绸子新裤新袄和裙子:“秀,你婶子走得急,正愁着没有衣裳给她穿呢,你哪儿弄来这么好的寿衣?”
“若不是忙这个,昨日夜里我得守在婶子近前,送她走,刚放下针线,远根就去敲门。”
“有你在,你婶子算是有福了。”
“能做的,也都是我们这些做晚辈该做的,叔也别伤心难过,婶子走了,还有我,还有远根,还有方扬、方静,他们可都是您的亲人……”
杨秀边说边给志孝娘梳头洗脸穿衣戴帽,一项一项,格外细心。
“亏得有你这份心,你婶子沾你光,享你福了。”
“叔,平常日子都忙自家营生,顾不得照顾您,想着您和婶子都壮实,还用不着我们这做晚辈的操心受累,想不到婶子走得急,连个让我们尽孝心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拖累你们不少呢,若不是你们操持,今日这事,叔一个人无能为力,不得一根绳子吊死,陪你婶子一起走吗。不瞒你说,昨日夜里若不是远根过来陪我,你婶子咽下去这口气,我真就不想再活下去了,无儿无女无盼头,死了,还得拖累庄乡操心受累,老俩一起走,麻烦大家也就麻烦这一回。”
“叔这是在骂我们呢,若真那样,别人不说,俺不先得羞死了,若干您老人家该享的福都还没享呢,今日您啥话别说,啥事别做,只管好好陪着婶子,送葬的事有远根安排,您尽管放心,该回来陪灵送葬的孩子,远的、近的、今日都能赶回来。”
“这可使不得,俺老俩活一辈子,扯着骨头连着筋的孩子一个没熬下,死就死了,你们离得近,受点累也就罢了,可不能再惊动孩子们,我们可承受不起。”
“都是扯着骨头连着筋的,今日若不回来送葬,折他们的福,天底下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事多了,您有过三个儿子,就不兴他们给您留下点儿念想。”此时的杨秀,见老人心灰意冷,忍不住想把实话说出来,但仔细想今日这场合实在不宜,就忍住了。
“知道你在宽我心呢,想想我也知足,有你和远根在近前,比起亲儿女也半点不差。”
“我爹娘死的早,我又无兄弟姐妹,比起您,我这辈子活的更孤单。早些年说好了,婶子要认我做闺女,您说话不算数,又不认账了,若不嫌弃,今日认也不晚,不管您愿意不愿意,我可是要披麻戴孝送婶子走的。”
“你有这心,我们求之不得呢,可我们老俩活一辈子,没半点好处给儿女,不说别的,今日你有心做个孝顺闺女,叔这儿连半尺白布都扯不出来,连件孝衣都没得给你穿。”
方明奎和杨秀边说边忙,一会儿工夫,志孝娘面目一新,躺在了他们面前。就在这时,陈大庄回来了。
“大娘,你屋里忙的咋样了,我有好多事要找方家爷爷说说呢,若是不犯碍,我可要进屋了。”
杨秀听见喊,一把拉开门,陈大庄进屋,怀里抱了若干东西,都是应急用的,其中有一大卷白布。
“大庄,事办的咋样?”
“放心吧,远的、近的,今日该到的都到。”
“咋跑这么快?”
“一听见信,我和有利去了公社,有利负责买东西,我负责通知人,我通知了念军、方静、念民和姜远征,还有另外一些人。又从念军那儿要了方扬的电话,直接打给部队,我说方家奶奶去世,要方扬带田园回来。”
“电话方扬接的?”杨秀有点不放心。
“不,我直接打给了那个大官田野,让他通知方扬。”
“行,大庄,你可真是个办大事的材料,快让庄乡爷们儿进来,该忙啥忙啥。”
门一开,院里站着等的人一下涌进屋里,屋里挤不开,院外站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