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好似触手可及,赵无眠此刻回首看去。
似是离天三尺三。
莫惊雪在东部战线,相距此地不远不近,毕竟高句丽的目标也是鸦鹘关,总不能把军营安在十万八千里远。
而根据赵无眠探听的情报,萨满天一大早听得莫惊雪消息才离开军营,甚至都没等凝血丹炼好。
但萨满天究竟是去寻莫惊雪,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摸去了鸦鹘关,亦或其他地方,赵无眠还真说不准。
因此他也没有唤来姨娘,依旧让她在关内稳固大局。
在亲手杀死萨满天前,他绝不放下戒心,更何况……乌达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赵无眠的想法自然不错,方方面面皆有所考虑,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萨满天。
又或是说,这种大事,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萨满天的性子上。
萨满天不在乎赵无眠夜闯军营,杀人抢马,肆意妄为,也不在乎戎人究竟能不能破关燕云,入主中原。
他只在乎,莫惊雪,赵无眠与他皆在关外这件事,只在乎自己的羽化飞升。
但他为何如此执着于飞升成仙,倒是忘了。
可习武之人,锐意无前,只要上面还有路可走,自然便要去,哪怕与人斗得头破血流……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想杀他,他想杀他,彼此之间都在寻着对方下落。
随着莫惊雪堂而皇之现身东侧,那无论是赵无眠,还是萨满天,自然都会往东去,相信莫惊雪也知道。
武艺到了他们三人这个地步,所谓一力破万法,寻常伏兵毫无用处,玩弄计谋更是难上台面,攻心离间单是一笑而过。
乌达木与大离朝斗了这么多年,洛述之不是第一次用计杀他的人,可时至今日,乌达木依旧逍遥,便可见一斑。
彼此若想杀了对方,只有靠自己,他们也只相信自己的武功。
所以莫惊雪会等着赵无眠与萨满天的。
三人对此皆是心知肚明,这才会不约而同向东而行
他会来的……三人皆是如此想到。
只不过在赵无眠夜闯军营之际,萨满天却是来了一处故地。
位于关内,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处平平无奇的镇子,一座平平无奇的院子。
破旧,逼仄,狭隘。
大门早已腐烂,布满了岁月的凹槽条痕,院墙也早已爬满了青藤。
萨满天站在院门前,他身着灰衣,身姿挺拔,过分年轻的面容富有朝气,与眼前破败的院子可谓格格不入。
他望着没有牌匾的门框,默然无语,片刻后才轻声自语:
“我活了一百多年,常人都觉最大的好处便是这身时间积累下的通天武艺,但在我看来,活得久,最大的好处,反而是没人知道我的往事……”
他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推门,早便不堪重负的门扉当即发出牙酸般的嘎吱脆响,后竟是向后一倒,摔在地上,咔嚓断裂。
萨满天呆愣着踏过门扉门扉残骸,看向院子。
他记得,院子里以前有颗梅花树……如今早已不见踪迹。
只是院中枯井里,竟也长了棵树,但此刻连那树也已经干枯了。
曾经那被踩得发黑的地砖也布满青苔,此刻已被积雪掩盖,单泄出几丝绿色。
萨满天今年一百一十岁,要知大离朝如今也才立国近六十年,也就是说,他乃出生在前朝的人。
那时候,燕云还归戎人管辖治理。
所有人都知道,萨满天的娘亲是个戎人,却没人知道他的阿爹,是个中原人。
这院子,便是他阿爹与娘亲的宅子,也是萨满天的祖宅。
他站在门前,望着井中枯树,兀自出神。
雪还在下,这院子已不知有多少积雪,融化了多少次,又落了多少次。
只知枯木无叶,雪便成了枝叶。
萨满天不知自己的爹娘是如何相识,更不知他们是如何顶着戎人与中原人的仇恨成亲。
但在他印象中,自己儿时在这院中生活时,盛夏时提捅自井中打水,洒在身上,冬日裹着羊皮袄,数着院中梅花,倒也快意轻松。
他望着枯木,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个地方。
他想,自己虽有自信,但此次与赵无眠,莫惊雪搏杀,定然凶险,有去无回也并非没可能,所以他在东去前,才想来祖宅看看。
会是这个缘由吗?他不知道。
想来,于是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