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马,追着他跑了五百里,终于是赶上了。
他赶在了他前头,本想给他个惊喜,便提前蹲在了他必经之路的一棵树下,没想到日光晒在身上,实在太暖和,又连着两日没睡觉了,他刚沾着地就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掀开他的斗笠,阳光掸落在他的眼皮上,乐无涯才悠悠醒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裴鸣岐又惊又喜的一张脸:“还真是你!老远看着就像
!”
乐无涯迷迷糊糊地朝他伸出手。
裴鸣岐不解其意,
乐颠颠地同他击了个掌,
震得他虎口都麻了,
乐无涯也随之清醒:“打我干嘛?拉我起来!”
裴鸣岐:“……哦。”
乐无涯看他装扮得精神利落,
裴鸣岐看他则是风尘仆仆,没什么华丽装饰,单一条青色抹额还脏兮兮的,反更衬得他眼睛星子般明亮。
两人都目不转睛了一会儿,各自醒悟。
裴鸣岐这才顾得上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找我爹爹。”乐无涯笑道,“和你搭个伴儿啊。”
“好哇。”
脱口而出后,裴鸣岐反应过来:“那乐将军知道了吗?”
乐无涯:“信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和咱们前后脚到吧。”
裴鸣岐一皱眉,真心实意地担忧上了:“那乐将军不得揍你?”
乐无涯抱怨:“那要你干嘛啊?不会拦着点,净看我挨揍?”
裴鸣岐听他腔调,心里欢喜,咧嘴一笑,就是乐无涯笑话过的那种傻里傻气的笑容。
乐无涯也高兴,拧了一把他的脸:“笑什么?傻死了!”
裴鸣岐冲口而出:“你说话像小媳妇!”
乐无涯:“……”
裴鸣岐越想越像:“你瞧,你还和我私奔!”
话没说完,他就伶俐地躲过了乐无涯的一踹,和他嘻嘻哈哈地在官道上追逐起来。
比裴鸣岐大五岁的、当时还不是副将的安叔国忧愁地皱起了眉毛。
他觉得未来的少将军这副模样,忒不庄重。
……
当时,乐无涯死活要和他一起走。
景族野心勃勃,已然夺去了两座城。
小凤凰到边地,必是要上战场的。
他的日子,当时多么简单快乐,没什么旁人参与,除了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就是小凤凰了。
对乐无涯说,少了哪个都不成。
他想,当时不该去的。
真不该去。
思及此,仿佛有一人的虚影,正野蛮地纵马驰骋,从他的记忆里呼啸而过。
那人张弓引箭,侧身瞄向他,目光里有风,有血。
箭矢带着穿云裂石的恨意而来,一箭洞穿了他的胸膛。
他被记忆里的那根箭钉得动弹不得,只能目送着裴鸣岐远去。
二丫本来是想要二人在一处,没想到他们又分开了。
它焦急地转了好几圈,想要跟上裴鸣岐,又显然舍不下乐无涯,几番踌躇后,它还是做了选择——往乐无涯脚底下一趴,低低地嘤嘤着。
乐无涯拍了拍它的狗头:“你还记得我呀。”
它亲昵地汪了一声。
在上京的一场高官宴席散场后,他捡到了这只狗。
当时的它形销骨立,猫似的在垃圾堆中刨食。
上京贵胄云集,野物上街随便咬一个人,都可能咬到个四品官儿。
因而,有司只要
抓到野狗野猫()?(),
就要当即打死。
乐无涯看它可怜失家?()?[(.)]??#?#??()?(),
便把它带了回去()?(),
当猫养着。
咪咪来、咪咪去地唤了好几天()?(),
在戚姐忍无可忍的提醒下,他才发现这居然是条狗。
乐无涯惆怅了两天,觉得自己眼睛坏到了一定的地步。
狗也好,猫也罢,能陪在他身边,不嫌弃他,就很好了。
冬日的河流极为平缓,注视着水面的泛泛流波,有助于心情宁静。
乐无涯望着河水出神许久,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侧多了个人。
闻人约看着那头细长黑犬,心中已有了计较:“裴将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