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楼包间内,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却略显压抑的光,将众人的身影拉长又扭曲地投在雕花墙壁上。周海英、丁刚、丁洪涛等人围坐在圆桌旁,面前摆放的珍馐佳肴早已凉透,无人动筷。当市政府秘书长常云超用沉稳却暗藏锋芒的声音提及验收单之事时,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瞬间紧绷,几人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起来,仿佛在黑暗中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野兽一般。
从众人内心深处而言,谁都不愿看到罗腾龙因为这事被判了死刑,一旦如此,龙腾公司必将陷入经营困境,对企业产生的影响太大了。龙腾公司已经在东原家喻户晓了,另起炉灶带来的损失和成本,是大家不愿承担的。这家明星民营企业承载着太多人的利益与期望。若有办法能让它在这场风暴中安然无恙,谁又会甘愿将其推入深渊?在夏光春离奇遇害后,是否存在买凶杀人的款项,成为了众人心中悬而未决的巨大谜团。家属态度坚决,死不承认拿到那50万,这让常云超、丁刚和周海英嗅到了转机。他们暗中谋划,通过各种手段淡化这笔敏感资金的影响。在他们看来,只要钱没追回,就无法确凿地坐实龙腾公司的总经理买凶杀人的嫌疑。经过一番精心运作,案件的走向似乎逐渐倾向于一种说法:罗腾龙与黄桂因一场意气之争打赌,黄桂冲动之下,杀害了夏光春。但这起案件仍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判决可能:一是黄桂被判处死刑,罗腾龙获无期徒刑;二是两人都面临无期徒刑的刑罚。然而,最终的审判结果,仍需等待法院。常云超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新的思路。如此大规模的材料采购,绝不可能仅有龙腾公司一家的交货单。按照正常流程,供需双方必然一家留存存底,一家持有交货记录。龙腾公司作为民营企业,在周海英来正式上班之前,财务管理混乱不堪,票据处理更是随意。罗腾龙常常随手将票据往包里一塞,等到需要时,往往早已不见踪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洪县,作为一级组织,东洪县自然有着严谨且完整的财务审批与验货流程。根据常识,财政局向来是见到整套的票据才会拨款,这无疑为龙腾公司开脱罪责提供了新方向。丁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率先打破沉默:“这事好办!我马上给老冉打个电话,让他到财务上去仔细查查票据。我就不信,财政局能在材料不完整的情况下,把这笔费用拨出去!”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案件的突破口。周海英连忙附和,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对呀,对对对!存根就是关键!只要找到了存根,上面肯定有签字,到时候就能间接证明这批材料是合格的,大桥的质量问题和我们龙腾公司毫无关系!”说罢,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试图压制内心的紧张与期待。丁洪涛靠在椅背上,顺手从丁刚前面桌上拿过烟,抽出一根来,点燃后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将烟盒丢给对面的常云超,说道:“秘书长此话在理啊!咱们在光明区搞工程建设时就知道,报账凭证里必须有验收或者签收,财政才会拨款。其实说实话,我也给交通局这次派去参与联合调查的人交代清楚了,这件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材料供应。材料有问题只是一方面,材料有问题完全可以不用嘛,大家发现问题却都装聋作哑,显然,这是忌惮本土的干部,这才是问题的根源!”周海英闻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是啊!妈的,什么脏水都往老子身上泼!龙腾公司也不是好惹的!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市领导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是我干的这种缺德事!”常云超和众人的心态并不一样,其他三人想的是公司,而常云超想的是罗腾龙,这事如果还和罗腾龙有关系,他这个当姐夫的,在市领导面前必定留下不好的印象,就道:“淡定海英,这件事上面不想闹得太大。你们都清楚,交通工程监理公司,那可是您家老爷子亲自揭牌的单位,刚成立没多久就在东洪干了个四个豆腐渣。现在有些人就拿老爷子当挡箭牌,觉得我们会顾及老爷子的情面,不敢把问题闹太大,这一点也是被他们算准了的!”丁刚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不屑:“这不是扯淡吗?明明是他们县里自己的问题,来回一折腾,反倒成我们的错了。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洪涛局长,你也给你们的人说清楚,把调查方向转到东洪县内部。”丁洪涛点点头,回应道:“我早就交代下去了。丁哥,你也给你的人说清楚,别总盯着施工单位查。弄虚作假的,肯定是东洪县本地的干部,所以,还是要从他们身上找线索!”常云超此时才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抽出烟。周海英坐在他身旁,见状立刻殷勤地掏出打火机,为常云超点燃香烟。如今的常云超,正处于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