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已说着,又翻开了火留买关照、过所等文件,仔细校对了注色时间,发现都是在大业四年十月份,这与其履历上所记录的最后进入中原的时间是相吻合的。
如敦煌城这种关津城市都会设有边检所,出入者皆要出示关照、过所等文书,验明身份之后才能往来无碍。
结合火留买的个人履历,其人早在开皇年间就到过中原了,按制这些信息会略呈于文书之上,可李和从公文室抄来的关照过所上却没有记录这些信息。
照理说中原老熟客的身份会让过所的审批时间更短,也更方便与官府往来,火留买既然有志在中原发展,又为什么要隐藏这些信息呢?
这与其委托李介投状的行为是相矛盾的。
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负责关津文书审查的官吏疏忽了,另一种则是火留买刻意将此前履历隐藏了起来。
卫已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端中,府库公文室里肯定还保存着火留买更详细的信息。”卫已问,“对了,跟你对接工作的文吏是谁?”
“赵掌案的小跟班,好像叫关五郎。”
卫已对此人有印象,第一次同裴正等人去敦煌衙署时,当时有几个基层干吏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其中有一个黑脸面阔环须的胖小吏鼾声很大,卫已听赵掌案喊过他一次。
此人瞳仁又黑又圆,眼睛很像老鼠。
“阿熊,劳烦把关五郎带过来,本使君有话想问他。”卫已轻拍了一下膝盖。
敦煌城外,佛爷庙湾。
别业暖阁内,崔玉将卫已识破应世图(魔王图)秘密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介忙问。
“前日。”
“应该是勘察现场,速度可真够快的。”李介嘟囔着,又问,“崔郎君,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昨天究竟僧人登门时与舍弟提了一嘴,不过卫已似乎无意追究这件事。”
飞天画师崔玉脸上的谵妄表情一扫而尽。
“现在不查,不代表以后不查,我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李介建议道,“崔郎君先去洛阳城避避风头吧,济师意下如何?”
李介将视线转向老者。
老者名济阇梨,是西域名法师,因懂得无双幻法,被杨广拜为帝师,在隋廷享有很高的声誉,这次他借由薛世雄西出之机,请求返回故乡探亲,得到了皇帝的准允。
“忽然动身去洛阳,没有适当的理由,反而容易引起卫已的怀疑,不如这样吧,崔郎君跟随老夫的车驾前往西域,就说是去求药治病,待春正再同老夫一同前往洛阳如何?”
“还是济师想的周到,崔郎君呆在济师身边,即便卫已查出什么来了,也拿你没办法。”
崔玉双眼中有种抹不去的凄然:“崔某此生已无寄托,在哪儿都一样,唯独对璜弟放心不下,崔某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托李兄多照应照应。”
崔玉此话中况味无穷,但时下紧急,李、济二人无暇接茬。
“这是自然,崔郎君尽管放心好了。”李介摩挲着黑白棋子,回答得很干脆。
稍聊一阵后,大雾散尽,太阳光探进了暖阁内,紫烟飘然,隐约有仙境之感。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崔郎君且先去准备一番,老夫与李郎君聊完眼下的事情就动身。”
济阇梨常年生活在两京贵族圈,深习汉家礼仪,言行举止俨然一副名士做派。
崔玉离席后,济、李二人又在桌子上开始了一场围棋。
两人默契般地无声博弈,待双方都思考到了深处,才开始谈论正事
“说说火氏那边的情况吧。”济阇梨在袖口上擦拭掌心,感受着衣服上薄薄的寒意。
济阇梨年逾六旬,早已不堪舟车,此番西行睡眠质量很差,常常会感到心口发闷,手足也老是冒汗,因此要不断地擦拭掌心。
“不妙。”
“仔细说说。”
这是一张高脚方桌,两边设垂足大椅,李介轻叹一声,懒散地将身体压在椅背上。
“火留买执念太深,非要刺杀薛世雄不可。”
“劝说过吗?”
“当然劝说过,但火留买很敏感,上番他提起此事,我只是稍微迟疑了片刻,他便敏锐地觉察到了,当时就问我是不是想食言,还说他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此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济师既然来了就给李某支个招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