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房,究竟僧人、龙氏女等人罗坐。
裴正搬来了两架火炉,卫已裹着被子打着喷嚏,头发乱蓬蓬的。
昨天入睡不久后,卫已便觉得前额发烫,脑袋也晕乎乎的,到了清晨便不停地流鼻涕打喷嚏。
“风寒。”龙氏女诊断道,“应该是昨天在北镇房里待久了,房间窗户经久未开,邪气闭藏其中,使君贸然进入被邪寒之气冲了身体。”
“啊,应该要多饮热茶对吧。”卫已鼻子堵着,说话时感觉整个脑袋都在轰鸣。
“可不能饮茶啊!”龙氏女正色阻止道,“茶水虽热,本性却是寒凉去暑的,使君本来体寒,饮茶岂不是加重病症吗?”
“不饮茶无法集中思考。”卫已捏着鼻梁说,但龙氏女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于是卫已立即改口道:“阿熊啊,点支香吧。”
焚香,饮茶,泛舟,谈对,垂钓是太湖先生最爱的休闲生活。
“龙姑娘,焚香可以吧。”卫已礼貌性地询问龙氏女。
“自然可以。”
(好悠哉的性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一刻钟后,李和带来了一堆文牍,这些都是商人们的信息以及各种交易的市券。
“卫某疾盲更甚,勾检工作就有劳各位了。”卫已说着将狮子猫抱进了怀中。
工作在无声中进行着,很快李和就在交易的市券上发现了猫腻。
所谓的市券即市署发放给买卖双方的交易券契,相当于一个官方的交易证明,一般只有在大宗货品交易时才会立券,如牲畜、奴婢等。
官府立券一方面是为保证交易能顺利进行,防止中间出现欺诈行为,另一方面也能及时获取交易信息,方便监管民间的交易行为。
五月至八月间,火留买与商人李介的交易竟多达十几次,贸易内容涉及甚广,包括木料、帆布、马匹、铁器、金银器具等,大多是火留买从商人李介处购入,有些是李介做担保人,交易规模都不小。
李和立即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卫已。
究竟僧人歪着脑袋看着朱色笔勾检出来的信息,问:“短时间购入这么多物料,火留买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端中,请把火留买的个人信息念给我听听。”卫已闭着眼睛,没有立即回答僧人的问题。
李和翻出火氏的信息,所录不多,只写了火留买是伊吾国商人,开皇年间便到过中原,并曾在大兴城读书,大业元年取得洛阳市籍,在两都短暂逗留经商,经营范围很广,但主要是百戏和西域香料,大业三年回到了伊吾国,不久之后又返回隋国,最后于敦煌城落脚,在甘泉大街经营有三家香料铺子与一方名为月坊的青楼,其资产情况不明,不过从他大手笔的交易上来看,应与敦煌几家巨贾有着分庭抗礼的能力。
“伊吾国……”卫已睁开双眼,将厚厚一沓市卷取过来仔细阅读了一遍。
“交易内容大部分都是接待军队的物料,很明显,火留买是想吃下薛将军的这单生意。”
土木、铁器、马匹、帆布,这些东西都是用来修建烽燧、驰道、牙帐的,而眼下最需要这些物料的人就只有隋廷西派的薛将军了。
“但投状者明明是李介啊?”李和问。
“也许两人在合作,没有中原户籍,就没有投状的资格,火留买想获得接待军队的权利,就只能委托中原籍商人替他投状,这种事情并不鲜见。”
“使君大人,小女不明白。”龙氏女指着火留买的履历信息问,“这上面明明写着火留买在大业元年取得了洛阳市籍呀?他为何还要委托他人投状呢?”
“龙姑娘有所不知,市籍与户籍不同,取得市籍仅代表在洛阳有经商的权利,而非获得洛阳籍贯,军方一切事宜皆是国家机密,按律只得委托给拥有中原户籍的商人。”
“既然是机密,委托给商人也不保险呀?”龙氏女歪着头问。
卫已淡淡一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财政已经捉襟见肘了。”
龙氏女大吃一惊:“堂堂天圣可汗的国度也会缺钱?”
大业五年的隋帝国堪称飞龙在天,盛极无匹,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巨国会出现财政危机。
可事实上隋政府敛财太甚,竭泽而渔,导致国富民穷,加之天子杨广好大喜功,挥霍无度,朝廷财政已岌岌可危。
“阿熊,龙姑娘的问题可以回答吗?”卫已颇有所指地询问裴正。
裴正乃是隋廷情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