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乞怜者被带下去审问,杨家春目光闪烁,看向仅剩六人,满是期待。
卫兵上前,从他们手中抢过火铳熟练的换药上弹,交还火铳。
卫队排长的吼声如同死神吟唱。
“抬铳!”
“瞄准!”
“那谁?你特么有病么?眼睛向前看,不然怎么瞄准?”
“还有你,手抖个屁,握稳了!”
卢厂监握着鸟铳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多少年了,从没有如此恐惧过。
刚刚那人破了相,眼睛瞎了没有?
已经没了鸟,如果脸又残破,那真没法看了。
“杨承奉,杨爷,我认栽,这些鸟铳不能用,咱家签字落印,帮忙向殿下求个情,咱家一辈子感念你的恩德。”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今却是不能草草了事了。”
杨家春挥手止住卫队排长,将卢厂监拉在一旁。
“原本,此事悄悄进行不为外人所知,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满货场的人都看着呢,规矩一破转运衙门便丧失了威信,日后如何做事?”
卢厂监眼眸暗淡,“那就是让咱家去死了?”
“殿下给了你一次机会,但你不珍惜啊。”杨家春轻声嗤笑,“我与你画一条路,愿不愿走就看你了。”
“杨承奉请讲。”
“赎罪银!”
“何解?”
“据我所知,朝廷拨付边军的军器大多不堪使用,这些玩意运过去也是回炉重造的命。但打造军器要钱,朝廷又不会拨付,地方上只能自筹,这就导致边军军需缺额严重。”
“之前的事,转运衙门也不追究。但这一次,则要将贪墨的银两尽数吐出来,经由转运衙门拨付辽东督司,用来打造兵甲器械。这就是赎罪银。”
“有了这份赎罪银,转运衙门便不会深究此事,至于能否躲过朝廷追究,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没有可能!”卢厂监五官近乎扭曲,低声道,“莫说兵部工部之事我不知,便是兵仗局,上下一体贪墨,谁拿了多少我也不尽然全知。便说了,我也没了活路!”
“那就公事公办吧。”杨家春神色一凛,“三十杆鸟铳,卢大监有的忙,小心铁片入脑,脑浆子横流!”
“试过鸟铳之后,还有火炮,试过火炮,还有盔甲,小心万箭穿心!”
“你...你不要以为瀛王府可以只手遮天!”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尚且不知自省,真是没救了。”
杨家春鄙夷的看了卢厂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生死恐惧终于将卢厂监最后一丝坚持消磨殆尽,几步上前,拦住杨家春。
“杨奉承,且住且住!”
杨家春停下脚步,“怎么说?”
“我...我回去筹钱,只是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涉及兵部工部,能讨回多少,我也不敢确定。”
“你是兵杖局二当家,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都写出来吧。”
“我看你那干儿子来宝是个机灵乖巧的,便由他拿着供词去要钱。转运衙门也派人一起去。谁不给,殿下便亲自去京城讨要。”
“嗯,别忘了还有御史也在。”
“我看哪个活腻味了,想要被抄家灭族!”
卢厂监沉默良久,唉声道,“我要见瀛王殿下。”
“可!”
试射暂停,杨家春带着卢厂监来至看台。
相隔三丈,卢厂监便双膝跪地,爬行拾阶。
“殿下,老奴错了,老奴猪油蒙了心,老奴没办好差事,请殿下责罚!”
这期间,杨家春快步走至朱常瀛近前,简略讲述经过。
待卢厂监爬近了,朱常瀛冷冷道,“你既认了,见孤还有何所求?”
“老奴...老奴想要活命,请殿下开恩。”
“恩出于上。”朱常瀛淡淡道,“你是皇室家奴,性命只在圣上一念之间,不过孤有几句话送你。”
“据实招供,戴罪立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隐瞒不报,胡乱攀咬,孤必杀你!”
转过头,朱常瀛示意谭国兴,“带下去,你亲自招待卢厂监。”
待卢厂监被带走,徐兆魁犹豫片刻,拱手问道,“殿下,此案关系重大,都察院不可不过问,臣请旁听讯问。”
“不必了。”朱常瀛一口回绝,“卢厂监隶属内廷,问明原委,孤会上书陛下如何处置,你们暂时就不要参与了。不过提审工部兵部来人,你们可以旁审。”
“鸟铳,乃是工部军器局督造。盔甲,乃是兵部盔甲厂督造。你们也看到了,拿着这些玩意去作战,那就不是去杀敌而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