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很冷,若是没有其它要紧事儿,都足不出户,围在火坑旁烤火!
这天早晨,天空竟然飘起了片片雪花。刺骨的寒风吹到脸上,像芒刺扎一样。
母亲看见下雪了,急忙去田地里抓猪菜。她担心,这雪一下可能至少要一两天才融化,到时猪菜找不着。
志成把牛关在圈里,抱了一捆干稻草喂,便帮着母亲去抓猪菜。继父忙着准备柴禾。
果然不出乎所料,竟而下了三天的小雪,走到哪儿都冻得打颤,大家都围在火坑边烤着火。外面特别静。志成非常喜欢这样的天气,他可以静下心来,任何事情可以去想,也可以不去想。他认为这样太自由了。
几天过去,雪虽然没有下,但没有融化。
周老四和云华这天在家里闲着无聊,便邀志成去江林县城玩。
志成看见自己身上没有一件好衣服,觉得人长这么大了,没有一件好衣服站着不像个人,走到哪儿没有人瞧得起自己,心里不舒服。他便趁此机会向母亲索取。
志成笑着对母亲说:“妈!周老四们去赶集,我想去,顺便去买件衣服和一条裤子,不是以后出门,我找不着衣服穿。”
母亲知道这钱不能乱用,因为来年的学费钱怕抓不到。她揉了揉眼睛,蹙着眉头说:“唉!你们弟兄俩,总觉得家里留点钱不放心,怕别人用似的。”
老四开玩笑地说:“找钱不用,为什么去找钱呢?况且,志成大了,要去请媒人找姑娘,穿得不像样儿,谁看得上呀?”
母亲听他这么一说,笑着说:“是的,你们嘴会说。”
“人本来是嘛!人大了,不去和有钱的比,但是也不要很差呀!别人看了才不会骂你。别人会说:‘咦!你看她儿子穿得不差咧!你们怎么说人家穷呢?’”
母亲展眉一笑说:“不必说了,你不说我也会答应的。”
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向隔壁房走去。
片刻,她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布团。母亲坐定,便把布团打开。原来,里面裹着的是钱,大约有二三百元。
母亲把几百块钱重复数了几遍,说道:“你不要乱花。这几百块钱是我们节省了又节省的,你拿一百元钱去,剩下的留给你们去读书。”
志成接过钱,数了一遍,心里好沉。对他来说,从来没这样开心的用过钱。
周老四听母亲说,奇怪的问:“志成还要去读书?”
“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志成接过母亲的钱,换了衣服,便和周老四,云华去了。
他们翻过几道山头,过了河,上马路坐车。
志成坐上车,心不停地问自己:这钱今天能否用吗?这是咱们的学费钱哩!
他内心正在揣测着明年的学费,车到大平——大平是乡政府所在地。车停了下来再等几个人上车。他眼睛蓦然一亮,像是流星划过夜空一样清晰。
“他,他不是姨父吗?”他惊讶,差点儿叫出声来。
那是一个曾经很熟悉的背影和面容,但是他立刻又怀疑起来。论年龄,脸上不可能变化那么大呀!脸上皱纹斑斑,看上去很憔悴,很沮丧。眼睛干巴巴的,头顶已是一块空地,光秃秃的了,怪可怜的。
正当赵志成怔忡时,车已走了。他只能透过玻璃窗多看一眼那张模糊而又清晰的脸,多看一眼那曾经熟悉现在而又陌生的身影。
志成决定要到亚梦家一趟。
他们在街上草草地转了一圈,便匆匆地乘车回来了。
志成把母亲的一百块钱恰恰花完,心里有点怪可惜的。他买了一套西装。在回家的路上,车费就是周老四给他开的。
志成到小坝,决定下车去外婆家一趟,把姨父回来的事说给她老人家听,好让她惊喜一番。
志成疾步朝外婆家赶去,他一敲门,外婆不在家。大舅的女儿——平平探出头来张望,见是志成,笑着对他说:“志成,到这里来烤火!婆,他刚才出去。”
志成今天有点觉得奇怪。昔时,她是不会理我的啊。他把从江林买来的桔子放在柴垛上。他害怕平平看见,不给她吃不好意思;给她吃心里又过不去,因为她一家人又不关心外婆。他只有趁平平没注意,把桔子放到柴垛上。
推开门,志成走了进去坐在一张方凳上烤火。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人做着织毛衣。
平平看见志成没有说话很尴尬,笑着说:“你一个人来啊!为什么你弟弟没有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