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
按照计划,张杭应该已经就位了。
她的目光掠过三三两两的参观者,突然在角落定住
一个穿磨白牛仔衬衫的男人背对着她们,坐在折叠凳上对着画作素描。
从黄钰彗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卷的棕发和瘦削的肩线,还有握着炭笔的修长手指。那姿态如此专注,仿佛整个展厅只剩下他和面前的画。
“钰彗?你在听吗?”
林清浅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啊,抱歉。”
黄钰彗回过神,压低声音:“清浅,你看那边那个人画得好像很不错。”
赶紧介绍一下吧,不然时间长了,杭哥撑不住啊。
就杭哥那两把刷子,能画个屁好看的画?
在那边装模作样的演戏罢了。
林清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她们的目光,那个男人转过头,像是寻找什么灵感般环顾四周。
黄钰彗倒吸一口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绝对认不出这是张杭。
黑框眼镜后是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没有张杭惯常的锐利和玩世不恭。
他的脸颊似乎消瘦了些,下巴上还有刻意留出的青涩胡茬。
当他的目光扫过她们时,眼神陌生而礼貌,完全没有认出她们的迹象。
“要去看看吗?”
黄钰彗低声问道。
林清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们慢慢走近,张杭,也可以说是程默,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创作中,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黄钰彗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素描本,克里姆特复杂的人物线条被他简化成流畅的轮廓,却保留了原作神秘的气质。
这幅未完成的画,好像也花了几万块的价格
“画得真好。”
林清浅轻声说。
程默像是被吓了一跳,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弧线。
他抬头,眼镜微微滑下鼻梁,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谢谢,不过远不及原作的万分之一。”
他的声音比张杭平时说话低了半个八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
黄钰彗暗自咋舌,这演技简直可以拿奥斯卡。
虽说杭哥作画不行。
但tm作秀,那是一绝啊!
“你喜欢克里姆特?”林清浅问,眼睛亮了起来。
张杭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回到画作上: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困惑。”
他指了指画中纠缠的男女:
“这些肢体既像在拥抱,又像在搏斗,爱与死亡,多么永恒的悖论。”
林清浅微微睁大眼睛,明显有些意外和惊讶!
黄钰彗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是林清浅一个论文的题目,她曾在深夜的朋友圈里发过类似的感慨。
“你也这么觉得?”
林清浅的声音因兴奋而略微提高:
“我一直认为克里姆特的金色时期作品表面华丽,内核却是对生命有限性的恐惧”
张杭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当林清浅说到‘金色象征不朽,而肉体终将腐朽’时,他突然从素描本上撕下一张纸,快速画了几笔,然后递给林清浅:
“像这样?”
纸上是一个简化版的克里姆特式人物,但面部被画成了骷髅,金色的装饰花纹从眼眶中蔓延出来。
黄钰彗知道,这个不太好看的作画,还是张杭特意学习了几个小时的成果。
要不然,会更难看。
林清浅接过纸片,手指微微发抖:
“这正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黄钰彗看着两人越聊越投入,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影子。
按照计划,她该找借口离开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
“清浅,我去下洗手间,待会儿回来找你。”
林清浅头也不抬地点点头,完全被程默正在讲解的某种绘画技法吸引了。
黄钰彗走开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杭正用炭笔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林清浅仰着脸看他。
黄钰彗感慨连篇,她去了洗手间,镜子映出她漂亮的脸蛋。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
认为这一切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恐惧。
张杭的每一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