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曼举起身前的口哨。

“嘟——！！”

*

外界的纷乱终究影响不到隐秘的湖底。

黑湖的温度冰凉而刺骨。墨黑色的水草波动、纠缠，构成如丛林般、不见底的黑幕。

黑影游动，大片淤泥被带着泛起黑乎乎的水涡。长角的水怪露出尖牙，阴暗朦胧的村庄边缘闪烁诡谲森然的绿芒。

四下巨石蜗居，粗糙的表皮斑斑点点沾着各类水藻。

人鱼村庄林立，歌声零碎环绕，成排的幼年人鱼齐声歌唱。

门口处的小格林迪洛好奇探头，其余铁灰色皮肤的人鱼则三两成团，墨绿色的头发长而蓬乱，各自紧握长矛，发出低沉嘶哑的笑。

粗壮有力的银色鱼尾用力晃动，荡起具有冲击实感的层层波纹。

唰——

水波撞击腿弯，阿斯托利亚紧拽飘忽的意识，硬生生逼迫自己冲出已经围困许久的梦魇。

疲倦的身体使不出力，神识却在危险至极的境地里分外清醒。

意识到此时身处湖底，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眯起眸子环顾四周。

左手边是一个估约八岁的银发姑娘，身上还穿着极具布斯巴顿风格的、优雅贴身的绸缎长裙。

她睡得很沉，伴随胸脯的浮动，口中不停地冒出一长串细密的水泡。

阿斯托利亚略加思索，隐隐猜到真相的心高高悬起。

她用力转头看向右侧，瞳孔随之猛缩。

美丽瘦弱的女孩穿着面料轻薄的雪白色睡裙，纤长的双腿浮于半空，随着湖水的波动轻晃。

她面部低垂，熟悉的金发于水中交缠。粗滑的水草编织成绳，结结实实的将几人共同捆绑在一座巨型人鱼雕像的尾端。

阿斯托利亚止不住颤抖起来。

血液流速猝然加快，被冰凉湖水折磨麻木的神经强制性重新运作，乏力的身体也开始剧烈挣动。

女孩试图张口高呼，口中却只接连冒出一些水泡，传出的声音轻微、混沌且模糊不清。

——好像有人给他们施加了能在水中呼吸的秘法，但依旧难以说话。

守卫的人鱼许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摆动着鱼尾赶来，震惊地看向提前醒来的阿斯托利亚。

“上头有说过该怎么处理吗？”他们大声朝中间那名被围簇着、估约七英尺高、带着鲨鱼牙齿做成的短项链的长胡子人鱼问道。

显然，那是位做主的。

阿斯托利亚眯起眸子，危险地看向眼前丑陋的人鱼群。

“没说过。”中间的人鱼用着低沉沙哑的声音，吩咐道。

“但哪怕她们清醒了，也注定无法逃出……我们只负责看守，然后等待那些勇士想方设法地救走她们。”

“不能插手、不准帮忙、一人只能带走一个。”

周边的人鱼纷纷咧开嘴，露出残缺不全、黄而尖锐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笑出声。

“……可怜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