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琪穿着白衣蓝裙走进公寓顶楼的道场。
她拜入慈母真尊底下已经一个多月,跟着李依珊奔波在各地的公寓道场,聆听向安婕讲课,她发觉向安婕的影响力强大,慈母真尊的信徒皆为女性,却也遍布全北部,几乎有上千人,形成一个虽然小型,却相当紧密的组织。
她逐渐可以理解,为什么单凭向安婕的讲课内容跟那混杂各种宗教痕迹的真尊信仰,就能够让大家死心塌地?
道场凝聚了以向安婕为主的传统价值观,她更以慈母真尊这一信仰作为勒索大家的实质恐惧,让这些妇女们紧密联系,互相拉拔,道场的信仰成为她们交友圈、生活重心、人生意义。
而层层递进的组织,也让大家有了追求的目标。
最终的奖励是回到慈母真尊身边,与儿女团聚,但在那之前,有很多的事情得做,要熟读由向安婕编撰,参杂佛经跟道教的书籍,每周一次的听课、每月一次的法会,口才熟练的妇女可以晋升成为辅导师,替向安婕宣扬真尊殊胜之处;精明干练的干部则管理信众,鼓励大家奉献金钱。
她们仿若一群为数众多的蚂蚁,在社会大众都不知道的地方,拓展着向安婕的蚁巢,她们最终的目的是死后的奖赏,现今在世的一切磨难,都是有机会兑换成功德的考验。
顺遂的时候是真尊赐福,艰难的时候是真尊考验。
一切幸福归于真尊。
屏除了男性的存在,向安婕的道场像是女人的安乐国。
如果苏方琪不是屡次在道场的阴暗处看见那些鬼影,她或许不会对这个宗教有所怀疑,她虽然不能接受向安婕的信仰勒索,但她知道很多时候,人们需要信仰来安顿身心,解决对未知的恐惧跟迷惑。
她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这样平静的道场,只是抚慰女人心灵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鬼影?
直到李依珊打电话给她。
说向安婕希望她可以加入真尊亲自讲课的班级。
苏方琪此时才知道这些妇女们隐隐的期盼,除了死后的奖赏以外,还有一个更具体的存在,见证真尊下凡的时刻。
她在李依珊通知的上课时间,凌晨十二点抵达,最早李依珊带她来的那个公寓顶楼道场。
她一样穿过五楼,这时候五楼已经关灯,居住在道场的孩子们被禁止离开房门,房内也不能有任何光亮,不准发出声响,一切悄然无声。
她爬上五楼室内加盖的楼梯,走上六楼。
一反平常灯光大亮的讲课时段,六楼只点了真尊佛灯,苏方琪听过李依珊解释,当佛灯点起时,表示真尊抵达,降临道场,凝视著大家的善恶因果。
当时苏方琪以为李依珊只是在说一种盼望,或者向安婕传递给她们的可能性,没想到这真的是一个定期举行的仪式。
六楼阴暗无光,只有四周的佛灯在空气中燃烧,檀香味淡了许多,浓厚的女香开始蔓延,苏方琪依稀分辨,是曼陀罗的香气,味道越来越重,令人呼吸困难,妇女们依序排成两侧,中央摆放着巨大的屏风。
向安婕不见人影。
李依珊在队伍的最前头,她严肃的大声朗诵。
“上一贡。”
后方的妇女依序出列,从道场的尾端长桌,端上贡盘。
贡盘上是平时摆放水果的托盘,但现在摆放的是一碟碟的符咒。
每一碟符咒上压一块金块,金块暗黄无色,像是黄铜,列队的妇女拿入屏风后方,屏风后方的火光亮起,苏方琪屏气凝神,但仍然看不见屏风后方的人影是谁?
是向安婕吗?
“上二贡。”
李依珊又喊。
其他妇女再次依序出列,这次端来的是粗大的燃香,香料一样送至屏风后方,火光又更亮了,苏方琪感到晕眩,曼陀罗的香气有致幻功用,身旁的妇女们也开始恍惚晕眩,她想逃,眼前却开始出现叠影,她看不清楚爬上来的阶梯,所有人重复出现,只剩下李依珊的声音还在远方。
“上三贡。”
有妇女摇摇晃晃的出列,这次上秤的是零食饼干。
但全部都是婴幼儿的饼干糖果,苏方琪看著米饼跟养乐多,还有棒棒糖,有种恶心的感觉,下一瞬间,婴儿的啼哭声从屏风后方传来,仿佛从地狱深处窜出的尖锐哭声,让苏方琪浑身冷汗,屏风后的火光大张,黑色的影子从慈母真尊的座下往天花板蔓延,影子内有黑色的渐层涌动。
“全跪——”
李依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