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麻。
“还有问题么?”“没有。”门被李乐关上,没一会儿又被推开,森内特走了进来,“哈哈哈,这小子让你折腾的不轻,刚到我办公室,像只被拔了尾毛的鹦鹉,叽叽喳喳一通。”正在李乐的方案上写写画画的克里克特抬头,“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面试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几年会非常辛苦,这不也是你的想法?”“是。不过,这两个月过去,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挺好,耐得住,有远见,思维高度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但思辨能力有待加强,还有,文笔,像在吃脱了水的法棍。”“这不是挺像你的风格?”“那就硬到底吧。”“对了,你觉得,让他带一带本科生怎么样?”“你想给他个助教?可以,但得明年,下学期,一门课,要不然,太耽误时间。”“明白,还有,他下一步的研究课题,我是这么想的......”那边,老头老太正在规划学业路径,而这头,从森内特办公室里顺了杯咖啡的小李,在图书馆,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键盘上划过,点开了那个几乎成为这俩月唯一的消遣娱乐,和精神避难所的lse校内论坛。登录之后,在一个名为“生存或者毁灭”的吐槽版块儿里,瞧见自己前几天写的标题是“导师是学术界的哥特式建筑,又高又冷,细节处还全是吃人的尖刺”的帖子“图书馆通宵区空无一人,只有咖啡机低沉的轰鸣和我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在回荡。窗外,伦敦的天色由墨黑转成一种绝望的深灰。”“七点五十分,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带着滚烫余温的图表冲进她办公室,那个缩小版的伏地魔正用银质小勺优雅地搅拌红茶,眼皮都没抬,只有一句,放那儿吧。那一刻,我确信自己只是他精密学术机器上一颗随时可替换的、快要冒烟的螺丝钉。”“刚把熬了三个大夜、自觉逻辑严密如城堡的第三章初稿发给老家伙,不到十分钟,回复邮件就来了。没有评语,没有鼓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pdf附件。”“那天,点开我那洋洋洒洒八千字的杰作,通篇被一种极其刺目的、介于猩红与玫红之间的批注色覆盖。从此处因果倒置,证据链断裂,到原意被曲解,参见其1925年法文版第xx页,甚至一个不起眼的脚注格式,期刊名斜体缺失,都未能逃脱那支红笔的审判。”“你这不错了,我的那位开膛手杰克老师,是的,我们都这么叫他,对我的文献综述,什么都没改,正在我下拉窃喜时,突然看到默关掉文档,走到厨房,把冰箱里仅剩的半盒牛奶一口气灌了下去,凉的,能让人清醒点,或者更麻木点。”“意识流散文”李乐先是笑,最后咀嚼着这个词,胃里一阵抽搐。他深吸一口气,放养?自由的学术伊甸园?那不过是抵达真正战场前的海市蜃楼。背包里的计划书沉甸甸的,克里克特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重写可行性论证”、“证明可行性,而非空想”。握紧了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眼中尚未熄灭的、混杂着疲惫与倔强的微光,拨号,接通,说出几个字,“媳妇儿,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