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的脸颊灼烧一分。偷偷瞥了一眼森内特,老头举着报告副本,挡着脸,可肩膀分明在一抖一抖。
“还有,”克里克特翻到报告末尾,“你的批判性反思部分,只罗列了各家观点差异,没有你自己的立场和剖析。”“文献综述不是开杂货铺,把东西摆出来就完事。_h*o?n`g\t\e·x?s~..c~o~m/你需要拆解它们的前提假设,指出它们在你研究语境下的洞见与盲点。重写这部分,后天下午五点前,连同你修正后的全文,发给我。”“后天?”李乐脱口而出,声音干涩。眼前的这份报告综述,自己煎熬了了整整一个礼拜。“是的,后天。”衣着精致的老太太摘下眼镜,语气不容置疑。“李,时间管理是博士生最基本的素养。deadle不是建议,是命令。”她转向森内特,“斯考特,你认为呢?”老头放下报告,一脸慈悲,流露着无能为力的表情,看向李乐,“克里斯汀娜的批评虽然直接,但确实指出了关键。批判性思维需要刻意练习。时间紧是紧了点,但试试看?你不说了么,不逼一逼,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我尼玛......“好的,教授。”李乐虽然点着头,可心里,已经在琢磨,老头上次说自己吃啥玩意儿过敏来着?。。。。。。 走出大楼,伦敦的冷雨朝着小李厨子的脸上拍。被红笔凌迟的报告沉甸甸地压在背包里,克里克特那句“重写,后天五点”像至尊宝的铁箍,紧紧勒住了他的大脑。森内特的态度,将放养的幻想彻底破灭。在忙碌的几天后,小李的邮箱里,一封克里克特的邮件,关于他初步构想闽粤宗族宗亲内部,礼物流动与权力关系的田野计划。邮件一如既往的简洁,只要求他在下次非正式碰头时准备好详细的方法论部分,尤其要论证清楚“参与式观察”与“深度访谈”如何具体操作,如何规避伦理风险,以及如何确保能接触到核心成员,“证明可行性,而非空想”。不敢怠慢,查阅了大量方法论文献,精心准备了一套方案,便自信满满的去了克里克特的办公室。李乐刚阐述完他计划如何通过一位姓梁名灿的朋友的介绍,尝试接触某个海陆丰宗亲会的干事,进而逐步深入。克里克特一直沉默地听着,突然,她打断李乐:“你这里提到,将部分借鉴布尔迪厄象征资本理论框架来分析礼物交换中的权力运作?”“噎死。”李乐点头。“那么,”克里克特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推了推眼镜,“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中,行动者位置的变动与资本转化是核心。”“你如何确保你的观察和访谈能捕捉到这些动态过程?尤其是当涉及宗亲会内部可能的派系和隐性竞争时?”“你的访谈提纲里那些问题,在我看来,太过直白,恐怕只能触及表面和谐,挖不到真实的权力博弈。”老太太的质疑层层递进,精准地刺向李乐自己所知道的,计划中最脆弱的部分。李乐抠着脚指头,努力解释着准备如何通过长期参与、建立信任来获取更深入的信息。克里克特却微微摇头,做出了一个让李乐始料未及的动作,她拿起桌上的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一个苍老的,略带口音的男声传来,“hello?”“尤尔根?克里斯汀娜.抱歉打扰,有个学术问题。”克里克特的语气直率,“我正在指导一位学生研究大陆华南地区的宗亲会的权力运作,我质疑象征资本转化和位置争夺的理论....想听听你最新的思考,特别是针对非正式权力结构穿透....”电话那头,那位德语口音浓重的尤尔根教授显然对这样的突袭讨论习以为常,两人语速飞快地交流着,专业术语密集如雨点。李乐听得半懂不懂,欲死欲仙。放下电话,克里克特看向李乐,没有任何过多的解释,“听到了?你的方法需要调整,过于理想化。结合尤尔根提到的局外人困境和隐性债务的观察切入点,重新设计你的进入策略和资料收集聚焦点。”“下周组会,我要看到修改稿。”又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下次引用他人理论前,确保你不仅理解字面意思,更要吃透其精神实质和潜在缺陷,不要做理论的搬运工,除了锻炼一下四肢,一点儿作用都没。就这样,去吧。”“好的。”李乐看着老太太没有丝毫情绪的一张脸,试探着问道,“教授,刚才的尤尔根是?”“尤尔根·哈贝马斯。”“嘶~~~~明白了。”听到这个名字,李乐后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