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怜玉面露苦笑，不好意思道：“都怪老师的动作太大了。”

“好，你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她知道姐姐其实也对这样的天气心存阴影，只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坚强的一面，才会始终都不愿意表露出来。

其实她很想看姐姐凶自己一次，就像经常冷着脸说学弟是个坏家伙那样。

……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带着失落的呢喃。

在大多数事物上，她都期待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

钟铃有些慌乱，担心这么大的声音会将姐姐吵醒，于是连忙拿起手机减小音量，同时查看有谁那么晚了还会给自己发消息。

沉默片刻，只听萧小小继续说道：“可能我的比喻不太恰当，但大概就像是‘电车难题’那样……当然，肯定不是生死抉择那么严重的问题就是了。”

“什么？”

钟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拿着手机去韩昼的房间看看，同时把古筝今晚的奇怪表现告诉对方——刚刚她和姐姐聊得太入神，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欧阳怜玉耐心聆听着，柔声安慰道，“不过就算小时候的事物都失去了意义，长大后一样有很多全新的事物可以尝试，既然过去的心愿无法实现，那就努力达成现在的愿望好了……所以你现在是处在青春期的烦恼之中吗？”

刚刚那个消息提示音之所以听起来耳熟，是因为这是学弟常用的飞信提示音。

她摇头的动作幅度不大，不过还是被欧阳怜玉感知到了，柔软的头发弄得她脖子有点痒，于是转过身，轻轻将眼前娇小的女孩拥入怀中。

“心事……可以这么说吧。”

欧阳怜玉失笑，温和道：“那老师虚心请教，如果今后也面对类似的问题，老师应该怎么办呢？”

“不要欺骗老师，我在这方面的直觉可是很敏锐的。”

她的语气相当认真。

伦理问题不同于数学难题，后者始终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推导，最终都会得到同样的结果；而前者即便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推导，最终也未必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一边是五条性命，一边是一条性命。

欧阳怜玉收敛笑意，她当然知道什么是电车难题。

“难怪你会感到纠结。”欧阳怜玉苦笑道，“如果是同样的处境，老师可能也不知道怎么选。”

这不是她的手机，而是学弟的。

“缓解失眠症状的药。”

“什么药？”欧阳怜玉愣了愣。

而可怕的是，在电车前方恰好捆着五个人，如果不做出任何措施，这五個人必死无疑。

一听是这么重要的药，欧阳怜玉当即重视起来，也顾不得询问萧小小的药为什么会在韩昼那里，先是给韩昼发去一条消息，然后翻身下床，披上一件外套离开了房间。

“才没有……”

“嗯，就像是心心念念盼望着长大的孩子，幻想长大后可以做很多过去做不了的事，吃小时候吃不到的零食，玩小时候玩不到的玩具，可是真到了长大之后，这些东西好像就都没有意义了。”

“纠结？”

在一条轨道上，有一辆飞奔失控的电车，它正在快速地疾驰，而司机已经没有办法让电车停下来。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太凶，不然应该会有点可怕。

“欧阳老师，你别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和你没关系，我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萧小小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欧阳老师？”萧小小身体颤了颤。

“其实也不算什么心事。”

顿了顿，她轻声道，“如果有心事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来找老师倾诉哦。”

萧小小岔开话题，斟酌片刻道，“如果两个选择都会后悔的话，那就选更让自己满意的那一个吧，反正都会后悔嘛，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说得有道理，老师明白了。”

欧阳怜玉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现在的小小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没有。”萧小小背对着她，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本来就睡不着。”

沉默片刻，萧小小轻轻“嗯”了一声。

“小小，你现在在想一件很不开心的事，对吗？”

萧小小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略显苍白的小脸，“如果是一定会后悔的决定，那怎么都不要选。”

钟铃不喜欢雷雨天，或者说她有点害怕雷雨天，尤其是像今晚这样狂风暴雨交织的雷雨天。

因为这样的天气总会让她想起那个可怕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