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笔直的挺立着。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火把。卫所军身后,又有第二条壕沟。壕沟内亦净是易燃之物。
黑尘离麦地越来越近。这支大军,是由数以兆万计的蝗虫组成的。
李东阳字正腔圆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杨一清!”
陈老知县做官的时间,恐怕比杨一清的年龄还要长。
陈老知县提醒他:“第一道壕沟已经失守了。”
成化十三年,秋日。山西临汾府洪洞县。
又是惊心动魄的半个时辰。杨一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无心去制止跪在地上的士绅们近乎嘶吼般的祈祷。
今日,此地将有一场惊天骇地的大战。年轻的杨一清,是这场大战的统帅。他的敌人似乎是无法战胜的。因为敌人的名字叫做:天!
地方官们想要制止这些士绅。在杨一清这个抗灾专差大人面前,士绅们如此失仪,有失临汾地方的脸面。
待罪居京的杨一清躺在躺椅上,尚不知西北叛乱的事情。他在小憩做梦!
恍惚之间,他梦到了一段往事。
杨一清身边的几十名士绅轨倒了一片。他们磕着头,虔诚的祈祷着西方佛祖:“弥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请给我们临汾的乡亲一条活路吧!“
到那时,山西通省都将赤地千里!饿殍满地!
杨一清告诫自己:想做统帅,便要从大局着眼。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要谋全局,便要学会取与舍。人生如弈棋,有时候,舍卒保车是弈棋的制胜法门。
麦地的正北方,有一条宽十丈,长数里的壕沟。壕沟之中,填满了木柴、火油。
城西的一座四合院内。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杨一清叹了声:“唉。没办法了,开凿永渠,以水淹蝗吧!”
正德帝接话:“李东阳,你说谁适合做这个统帅?”
刘瑾还没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只是认为自己有失察之罪。他叩首道:“老奴有罪。老奴失察,还请皇上息怒。”
杨一清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往事如烟,当年那个年轻的六品官儿,如今已垂垂老矣。
他当下的敌人刘瑾远比当年的蝗敌更可怕。
他尚不知,一个除刘瑾的天赐良机即将到来。
临汾当地的百姓,点燃了第二道壕沟里的木柴、火油。
陈老知县闻言色变:“钦差大人!不!不能用那个法子!那个法子会害了我洪洞县的八万百姓啊!”
永渠被掘开。大水将临汾府洪洞县的良田全部淹没,同时淹没的,还有遮天蔽日的蝗虫大军。
“却有很多蠢货将其曲解为老天拿人当狗。”
为了设置这道防线,他们甚至拆掉了自家的门板、床榻,劈成木柴投入了壕沟。
杨一清转念一想:可长安城中那些娇弱的菊花,又怎能跟粗犷的大平原上此起彼伏的麦地相提并论?
菊花只不过是达官显贵们的玩物。而这成片成片的麦地,却是成千上万的山西普通百姓赖以生存的希望。
“这一回怎么没有任何的察觉?简直就是饭桶!”
杨一清想起来以前看过的那些有关蝗灾的史书:宋淳熙三年,山西大蝗。飞蝗蔽日,所到之处,禾稼俱尽;元大德六年,河南飞蝗为害,夏麦颗粒无收,民大饥,人相食;元至正二年,陕甘飞蝗成灾,百姓易子而食
来吧,飞蝗。史书之中,你们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似乎是百战百胜的地府冥军。今日,我杨一清将终结你们的不败之身!
我不能输!我是巡抚大人钦点的抗灾专差,我的肩头,担负着临汾百姓的生死!
你们已经蚕食了两个县的麦地。
杨一清双手扶助了自己的副手:“老前辈,你没事吧。”
若如此,几个月后迎接临汾百姓的,将是一场比蝗灾可怕一万倍的大饥荒。
第二道壕沟的烈火逐渐燃尽,只剩下点点火星。不计其数的蝗虫尸体,在余烬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士兵弯弓,箭簇升空。响笛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嘟~”
黑尘席卷着原本碧绿色的麦地。宛若一个穷凶极恶的山匪,扑向了一个赤着身的妇人。
因为常风在半个时辰前告诉李、杨,千万别参劾刘瑾激出安化王叛乱!
杨一清顿了顿,问:“老前辈,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