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旁边坐下,难过的看着手里皱巴巴的纸,文字整齐干净,是封未写完的信。
“你说卫哥哥现在会是什么心境?”
她看向身前宽阔空地,月色刚拨开乌云,洒了几许银白下来,她低低道:“我母亲是个傻瓜,她见我父亲不爱他了,便在夏家生意上投入更多心血,并将它们全数送给父亲,妄图拉回他的心。为此她无暇顾我,将我完全交与奶娘,我与奶娘的感情比母亲更为深厚。从蔡凤瑜手里逃出来时,我一直害怕她们会对奶娘下手,我甚至在想,如若奶娘出事了,我会把蔡凤瑜碎尸万段,嗜血啃骨,我甚至还想要毁天灭地,若我有那个本事,我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到地府里去。”
我心下一颤,道:“苍生无过,何必呢?”
“你呢,若你师父和杨修夷出事了,你会如何?”
我睁大眼睛:“你胡说什么?”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短命,且易惹百妖,我这样的人注定活不长久,可我从未想过他们会先我一步离开……
若真有那一日,那于我绝对是天塌地陷。
“我只是害怕。”她哭道,“你说卫哥哥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她擦掉眼泪,“先是父母被杀,他因悲痴傻发狂,如今外边那些无辜弱者又因他而惨遭横祸,他此时心中会是何感?”
“月楼……”
“姑娘!”
我抬起头,一个女暗人跑来:“姑娘,少爷要我先送你们回去。”
我问:“杨修夷呢?”
“少爷随人去官府了。”
我一愣:“他被抓了?出什么事了?”
“姑娘不必担心,那刺史是少爷的好友。”
我松了口气,看向夏月楼,“我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就先回去吧。”
她摇头,对女暗人道:“你先带初九回去吧。”
我道:“你不走吗?”
“回去会难以心安,我想在这里等卫哥哥。”
我想了想,爬起来:“也好。”
回到屋里翻了件卫真的外衫出来想给夏月楼披着,想到花戏雪,我多拿了一件。
出来时就迎头撞上了他,我把衣衫塞他怀里:“你也不想回去吧,这……”
他直接扔地上,递来一块布子:“你看看。”
我接过布子,一触手就觉得不太对,这是岁山河,不算特别贵的布料,一般拿他做衣服的人都是家境寻常的修仙术师,或者巫师,最近一次见到它还是在亡魂殿,那个牛鼻子老道穿的巫袍。
“在哪发现的?”
“你跟我来。”
夏月楼起身:“初九,是什么?”
“你别管。”
我将衣服给她,匆匆走下台阶,忽的一顿,举起了布子。
月光落下来,没了屋檐的遮挡,布料上的几个图纹登时明朗了。
花戏雪站在我身后,看了半响:“看不懂。”
我垂下手,皱眉道:“在哪见过的。”苦思一会儿,我低低叫道:“是地宫!”
“地宫?”
应该是种祭祀图纹,穿在身上必定意义不凡,而卫家和那地宫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会不会是地宫……
我一瞬想到了腊月岭的无字碑,离这儿不算远,就在禾柒门东边。
我抬头看向女暗人:“快走!”走没几步,回头看向花戏雪,“来啊!”
“去哪?”
“找卫真啊!”万一无字碑那边要有什么情况,好歹身边还跟着只能打能跑的狐妖。
不过这感觉着实有些奇怪,平日都是妖怪欺负我,今天居然要一只妖怪来保护我。
“初九,你知道卫哥哥在哪?”夏月楼忙道。
“嗯,你别来。”
“会不会有危险,你要不要先等杨公子……”
“就姓杨的会?”花戏雪忽的上前一步拉住我朝前带去,“走!”
门前多了许多官兵,几个领头的正商量着如何将尸体运回去。
那女暗人不同意我去腊月岭,一定要让我先回城里,我悄悄问花戏雪:“会不会骑马?”
他看着那些尸体:“又不难。”
于是我们就抢了匹马。
拉到上山的矮坡,我和花戏雪一后一前爬上马背,马儿怎么都不肯走,花戏雪狂拍它的脑袋:“走!你走不走!”
所有人远远望着我们,我想了想:“好像是打马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