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面斜照过来,光影之间冯铨的面部线条柔和清晰,更显得眉目如画,似乎比俊秀子弟还要俊秀。
但再细看一下,大概年龄大了一些,冯铨虽然化了妆打了粉,仍能看出皮肤松弛,庞雨自我感觉,冯铨的颜值虽然高,但岁月仍然败美人,他现在比起自己这个俊秀子弟的颜值还是要略微差那么一点点,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庞雨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位阉党大佬跟宫中宦官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即便入了逆案之后也没有断过,而且都是些大太监,特别得宫中的青睐,他的为人处世是主要方面,这种个人风格或许对太监也有独特吸引力,被打成阉党倒是实至名归,至少比阮大铖要正宗。
因为冯铨目前没有官职,但有进士的身份,庞雨以国子监生的身份,自称晚生或者伺教生都可以,把冯铨当做老师辈,称呼老先生则是因为冯铨当过阁老,老先生可以有两重含义,从方才冯铨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对庞雨第一印象不错。
“不敢当老先生夸奖,都是皇上洪福庇佑,中枢运筹得法,换谁家营头都能立下大功,晚生只是沾了一点气运,再有冯老先生和来之费心,才侥幸得了这斩将功,晚生铭记于心。”
冯铨哈哈笑了两声,伸手让庞雨坐下,下人提过来一个篮子模样的东西,把上面厚布揭开,露出一个精美的食盒盖子,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精致点心,还冒着热气。
庞雨见识过阮大铖的资产之后,对这帮阉党的土豪程度一点不惊奇,阮大铖在南京当掮客就已经那么有钱,冯铨在宫中的关系根深蒂固,京官中要想跟二十四衙门勾连的,很多最终都求到了冯铨门下,比阮大铖的单价和业务量又高了数倍不止。
“庞将军万勿谦逊,东虏凶残暴虐,数月前某往真定府拜祭卢总督,沿途所见荼毒之惨,实不忍闻也,首恶便是入边奴酋岳托,听闻将军将其阵斩,不禁夙夜难眠,今日某要代万千受难百姓,谢过将军的高义。”
冯铨严肃的向庞雨一揖,庞雨连忙避开,两人互相把马屁拍完,再客气一番之后,才各自分主客落座。
刚才冯铨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卢象升,庞雨等那文士上了茶后对冯铨道,“先生方才提及,还曾去真定拜祭卢都堂,晚生曾与都堂大人在滁州并肩迎战流寇,虽只是一面,却如多年至交,未曾想一别便是天人相隔。”
冯铨叹口气,扭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当日是他的幕友许德士在涿州病发,因之前某带领绅民捐助军粮时相识,便投靠到某府中,方得知建斗殉国,停灵于真定府,某便即刻赶去拜祭,其时遗体放于府城东关,真定巡抚、巡按皆在,却都说不认得是不是建斗,因不认定身份,一直无法收殓……”(注1)
说到此处时,冯铨摇摇头停口不语,按照他说的时间,大概是十二月二十多的样子,清军全军东进横扫山东,庞雨正被围困在铜城驿,兵部焦头烂额,皇帝则对卢象升满腔怒火,朝中定然是没人愿意理会这件事,张其平和巡按对朝中怎么给卢象升定性没有把握,迟迟不认定卢象升战死,以免引火烧身,遗体也就无法收殓。
在通州呆了这些时间,兵部差官在各营查问历次作战功过,庞雨也得知一些消息,对当时的形势有了全盘的了解,知道卢象升的处境,但真听到冯铨这个亲历者说起,仍感觉有点悲凉。
“之后某又去了高阳,拜祭孙阁部,要说起来,某刚入翰林院时,便跟孙阁部相识了,未想最后一面是这般。”
冯铨语气萧索,庞雨从去年进入山东之后,经过的地区大多都是被清军蹂躏过的,见过的惨状又远比冯铨多了,最近在通州碰到的士绅,都有亲友死于寇难,社会上弥漫着一股颓丧气息。
这短短两段话,庞雨对冯铨的印象立刻就立体起来,似乎冯铨是一个颇有信义且很念旧,他不知是否冯铨营造的形象,而且并不显得很刻意。
“此番两位总督和孙阁部此等众臣殉国,直隶百姓罹难者更是数不胜数,京城中几乎家家都有亲友在其中,宫中更是如此。”
庞雨听到此处,知道冯铨转入了正题,连忙打起精神,对冯铨关切的道,“各位老公肩负重责,又不能离京寻访亲友,当时担惊受怕又无能为力,现下收到消息,心情可以想见。”
冯铨叹口气,“流寇复叛于湖广,整个中原地方又不安宁了,原本说京师还是上善之地,但建奴多番肆虐,城中的老公多半来自河间、保定、真定各处,这次破了五十多城,北边到处都不安稳,各位老公忧心的,多年来薄有积蓄的,也想要有个安稳去处。”
“晚生这里已有预备,此前跟老先生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