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路,猛地站住身形,语气严肃地问道:。“退思,你跟为师交个底,如今和张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你在张家到底能不能说进去话?”
范进的态度也严肃起来,“回恩师的话,弟子与张家的关系,不敢说有求必应,但如果是谈交易的话,还是有资格坐下来说几句话的。”
“那就足够了。你替为师跟张家谈个交易,几天之后我会上一道奏章,弹劾次辅吕调阳怠惰公务,不肯尽心,奏章迟迟不能批复,以至政令不行。指其或为才具不足,或心不在焉,请朝廷严办。如果有必要,我还会上一道申请夺情的奏章。”
以一个给事中参劾次辅,自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虽然从名义上,给事中作为言官,有着弹劾百官的权力,所做的也是自己份内工作。但是没人是白痴,自然明白这样做对一个给事中而言,要承担多少风险。即便吕调阳没有什么门生故旧,可朝堂上那么多大佬,不管谁想要维护吕调阳,都可能反手一击,把侯守用打成渣渣。
按说这种事即使要做,也是江陵党的人出面。先由小卒出手撩拨几下,找到机会再由大人物出手,给吕调阳造成真正的威胁。担任先锋的很可能要承担一些后果,再由本系统的大佬事后给予补偿。至于夺情奏章,这东西搞不好是要身败名裂的,一般的部下都不愿意干这种苦差。
一直以来侯守用都保持中立游离状态,不怎么参与朝堂上的山头,按说是犯不上承担这种苦差的。这回主动跳出来当急先锋,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其所求的补偿肯定不少。范进没说话,只看着侯守用,想着恩师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事后要什么补偿。
“我自己不求什么,不管是贬谪也好,还是罢官也罢,我都认了。在家乡我也有些产业,即使丢官也不至于饿死。我上这道奏章的要求是,为继荫求一个恩荫监生。”
“为继荫?这……弟子想不明白。”
“这没什么可想不明白的,方才钱妙手对我说了,花兄的日子……不多了。”侯守用神色沮丧道:“他的病已入膏肓,非人力所能及,即便以钱妙手之能,也不过是拖延时日而已。花兄的阳寿不会超过半年,至于病因,一是操劳,二是缺乏补养。酸翰林穷给谏,即便是言路上,做官穷成他这样的也不多见。本来他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只要他人灵活一点,有些事可以放放手,当做看不见,就有人谢他大笔银子还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可是他不但不肯放人过关,反倒废寝忘食查遗补缺,只求让奸恶之徒,难逃恢恢法网!为师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人接触的多了。忠奸善恶,清廉贪婪,什么人都见过,花兄是最令为师敬佩的一个。他这个人有很多毛病,一些毛病连为师也看不下去,但是他的人品无可挑剔。即便是与那位海笔架相比,也未必逊色。放眼国朝上下,若以才具花兄或不算出众,但以操守论,放眼国朝,也无几人能与花兄比肩!即便是张江陵,论治国辅政,为师自认不及,可若论品行操守,为师胜他一筹!而花兄胜我十倍百倍!这样一个好人,却落这么个贫病而死的结局,为师心中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这么久的官,自以为见多识广,于天下事都看的淡了。尤其是做了许多年亲民官,见了太多的冤案,也见了太多明知其恶贯满盈却又不能抓不能碰的人,自以为已经万事不上心。可是今天得知花兄的病情,为师总觉得心里窝了一口气,不做点什么,心里实在交代不下去,我得为花兄做点什么。”
范进点头道:“这是自然。我看了花家,并没有寿板,如果花老真的到了那一天,只怕会很麻烦。”
“这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他连吃饭都有问题,房子也是租的,欠的京债是为师帮着还的,又哪里有余力办寿板?这事你来办,寿板一定要好的,为师知道你办的到,也知道你有这个力量。接下来,我们要谈的是继荫。”
“这孩子挺可爱的,也很聪明,但是做监生,实在太小了点吧?而且按律,庶出之子也不享受荫封。”
“若是按律,你我现在的皮都被剥下来挂着了。”侯守用哼了一声,“花兄在句容,其实也多少有些产业,可是其正室十分凶悍,听说花兄在京师纳了一房小妾,又生了儿子,便不再给京师送钱,也不让家中子侄到京里来,两下基本断了往来,否则花兄的日子也不至于艰难至此。花兄有个嫡生子,论年纪可可能比你还要大一些,早就荫了监生。花兄当日就跟我说过,一直觉得对不住京师的母子。沙氏虽然是个穷人家的女子,跟他时也不是完身,但终究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相貌也很俊俏。嫁人的话,总归能得到点什么,可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