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冬雾带着铁锈味，像口巨大的铁锅扣在头顶。^x-i,n?d\x~s+.¨c_o\m′李默然站在西城墙的箭楼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翻滚的黑潮 —— 元军的先锋营像群嗅到血腥味的狼，正沿着淮河沿岸蠕动，旗帜上的狼头在雾中若隐若现，狰狞得让人头皮发麻。

“李先生，朱将军的令到了！” 赵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令箭被冷汗浸得发潮，“他说…… 让您带野狼谷的弟兄守西城墙，没有他的令，不许后退半步！”

李默然接过令箭，木质的箭杆冰凉刺骨，上面的 “朱” 字烙印被摩挲得发亮。三天前，孛罗帖木儿果然撕毁誓言，亲率三万大军压境，兵锋首指濠州 —— 朱重八的铁血预言，终究成了现实。

箭楼下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王大麻子正指挥士兵们加固城防，他那条被元军箭射穿过的腿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地拖着圆木，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混着雾水，像涂了层油。“李先生，这狗日的元军来得真快！”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烟袋锅子往箭楼的石柱上一磕，“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刀砍了孛罗帖木儿！”

李默然的目光扫过城墙下的护城河，冰面下的水黑得像墨，昨夜偷偷凿开的冰洞里，隐约能看见埋在底下的火药包引线，被油纸小心翼翼地裹着，只露出寸许长的捻子。“王大哥，按原计划行事。” 他指着城墙内侧新挖的壕沟，“让弟兄们把土豆袋子装满沙土，堆在壕沟后面，能挡箭。”

*** 巳时的日头终于刺破浓雾，露出元军黑压压的阵列。孛罗帖木儿骑着匹白马，站在离城墙百丈远的土坡上，猩红的披风在寒风里猎猎作响，与上次在孤寨见到的狼狈判若两人。他身边的投石机己经架设完毕，石弹被冻得硬邦邦的，表面还沾着未化的冰碴。

“开炮！” 孛罗帖木儿的吼声顺着风飘进城墙，投石机的绞盘发出吱呀的惨叫，石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城墙，夯土的垛口瞬间被砸塌半边，碎石飞溅中，传来士兵们凄厉的惨叫。

“放箭！” 李默然的吼声被石弹的轰鸣淹没，他抓起身边的硬弓，三指拉满，箭簇瞄准孛罗帖木儿的白马 —— 却在松手的瞬间偏了半寸，射中马臀。白马受惊人立而起，将孛罗帖木儿掀翻在地，引来城墙上一片欢呼。

“狗日的！射得好！” 王大麻子举着狼牙棒跳起来，缺了两颗牙的嘴咧得老大，却没注意到块飞溅的碎石正朝他砸来。

“小心！” 李默然扑过去将他推开，碎石擦着自己的胳膊飞过，带起道血箭，溅在冰冷的箭楼木板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珠。

王大麻子的烟袋锅子掉在地上，看着李默然胳膊上的伤口，突然红了眼：“李先生！”

“别废话！” 李默然撕下战袍的布条缠住伤口，鲜血很快浸透了粗布，“让狗剩带三十人去填补缺口，快！”

城墙上的战斗像锅沸腾的粥。元军的箭雨密集得像蝗虫，士兵们举着盾牌躲在垛口后，盾牌上的箭簇密密麻麻，像刺猬的背。张三的瘸腿被流矢射中，他却咬着牙不肯退，用弯刀削断箭杆，继续往投石机的方向扔点燃的火药包，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血沫从嘴角溢出。^墈?书`屋¨小^说^王￠ ¨首!发_

“李先生，南城墙告急！” 赵勇从东侧跑来，甲胄上的铜钉掉了两颗，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棉絮，“朱将军说…… 说让您分兵支援！”

李默然的心猛地沉下去。西城墙的兵力本就不足，分兵等于自杀。他望向南城的方向，隐约能看见朱重八的银甲在人群中晃动，却迟迟不见援军 —— 老狐狸是想借元军的手削弱自己的力量。

“不分！” 他将最后一支火箭搭在弓上，瞄准元军的投石机，“让朱将军自己想办法！告诉狗剩，把所有火药包都搬到西城墙，给元军来个大礼！”

*** 午时的阳光惨白如纸，照在城墙上的血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元军的攻城梯像蜈蚣般爬上城墙，士兵们举着弯刀嘶吼着往上冲，与守军绞杀在一起。李默然的胳膊己经麻木，伤口的血冻成了冰碴，每挥动一次弯刀，都像有把钝刀在骨头缝里拉锯。

“李先生，火药包快用完了！” 狗剩抱着最后两个陶罐跑过来，额头上的伤疤被血糊住，看着像条蠕动的蚯蚓，“张三哥…… 张三哥他……”

李默然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张三趴在城墙的缺口处，后背插着三支箭，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点燃的火药包，己经被元军的乱刀砍得不成样子，却始终没有松手 —— 轰隆一声巨响，缺口处的元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张三的身体也随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