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积雪被血水浸成了红褐色。+x\d·w¨x.t^x,t¨.`c?o-m,李默然踩着黏腻的冻土登上城楼，晨雾中可见城外狼藉的战场 —— 折断的兵器、炸开的炮管、冻成冰坨的尸体，像幅被揉皱的画。

“李先生早。” 马秀英提着木桶走来，里面是滚烫的草药水，蒸腾的白雾沾在她的鬓角，凝成细小的冰晶。她身后跟着几个妇人，正用麻布擦拭城墙上的血污，粗糙的布面划过砖石，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默然接过她递来的布巾，浸了药水温热的布面敷在冻伤的耳尖上，刺痛感渐渐消散。“伤兵清点完了？”

“嗯。” 马秀英的声音低了些，木桶沿的水珠滴在青布裙裾上，洇出深色的圆点，“阵亡三百二十七人，重伤一百西十五，轻伤…… 数不清了。” 她忽然抬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库房的金疮药见了底，我让人把嫁妆里的银钗融了，能换些药材。”

李默然心里一紧。他知道马秀英的嫁妆本就微薄，那几支银钗是她母亲留的念想。“别融。” 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指节，“我让人去作坊看看，用硝石和硫磺能提炼些消毒的药水，比金疮药管用。”

马秀英刚要说话，城下传来一阵喧哗。朱重八披着件半旧的皮袄，正指挥亲兵搬运元军的尸体，冻硬的尸体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见城楼上的两人，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登楼而来。

“李先生，马姑娘。” 朱重八的皮袄上结着层冰壳，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刚清点完战利品，孛罗那老贼跑得急，留下不少粮草，够咱们撑个月了。”

“粮草是其次。” 李默然指着城外的战场，“你看那些铁炮残骸，还有元军的甲胄 —— 这些才是好东西。”

朱重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闪过丝疑惑。“李先生的意思是？”

“铁炮能熔了重铸，甲胄能修补再用。” 李默然捡起块炮弹碎片，边缘锋利如刀，“咱们的作坊缺原料，这些都是现成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那些俘虏的元军工匠，得想法子留着。”

朱重八的眼睛亮了。他昨晚还在发愁作坊的铁器不够，李默然这话算是说到了他心坎里。“我这就让人去办。” 他转身要走，被李默然拉住。

“别急。” 李默然的指尖触到他皮袄下的甲胄，冰凉坚硬，“孛罗虽然退了，但必定会卷土重来。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扩张，是固本。”

“固本？” 朱重八皱起眉，他本想趁胜追击，拿下临濠作为屏障。

“对。” 李默然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是他连夜画的草图 —— 濠州城防的加固方案，用红笔标出了薄弱的城墙、该增设的箭楼、甚至连护城河的冰层厚度都做了标注。,艘+飕?暁~税~徃′ `耕*辛\蕞.哙+“你看，西门城墙得加厚三尺，东门的吊桥要换成铁索的，还有……”

“李先生这是要把濠州变成铁桶？” 朱重八接过纸条，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线条，忽然笑了，“可咱们缺人手，也缺物料。”

“人手可以招流民。” 李默然望着城外逃荒的人群，他们正蜷缩在护城河外，像群待哺的雏鸟，“给口饭吃，他们就肯卖力。物料……” 他指了指那些元军的残骸，“这些还不够？”

马秀英在一旁听着，忽然插话：“我可以组织城里的妇人纺线织布，换些粮食和药材。” 她提起木桶，“我先去给伤兵换药，你们慢慢说。”

朱重八看着她下楼的背影，皮袄的毛领蹭过冻红的耳根：“马姑娘倒是个贤惠人。”

“是啊。” 李默然望着城下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母亲，也是这样在车间和家之间操劳，“乱世里，这样的人最难得。”

朱重八没接话，只是将那张城防图折好，塞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李先生，你觉得孛罗会什么时候再来？”

“至少得开春。” 李默然望着远处的淮河，河面己经开始解冻，冰裂的声响像细碎的鞭炮，“冬天河面结冰，骑兵来去方便，可他折了锐气，又丢了粮草，必定要回临濠休整。咱们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 朱重八低声重复，指节在城垛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够做些什么？”

“够让作坊造出百门铁炮，够让城墙加厚三尺，够让流民变成能拿起刀的士兵。” 李默然的声音很稳，像城楼下的基石，“更重要的是，够咱们看清局势。”

“局势？”

“你以为孙德崖降元是偶然？” 李默然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条，上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