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民丰县临时营地陷入沉寂。￠x￠n*s-p￠7^4￠8,.~c￠o·m/白日里引擎的喧嚣、人员的走动、物资的清点声都己散去，只剩下戈壁滩上永不停歇的风，裹挟着细微的沙粒，轻轻拍打着帐篷的帆布，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沙沙”声，如同大地沉睡时的呼吸。

在营地东侧的一顶双人帐篷里，胖子王凯旋正躺在他那张行军床上烙饼。身下的充气床垫随着他每一次烦躁的翻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瞪着帐篷顶，外面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帆布的纹路，像一张模糊不清的地图。脑子里反复回放的，是几个小时前指挥帐里雷显明摊开资料、布置任务时的情景——那些泛黄的拓片、打印的航拍图、怀特模糊的地图复制品……还有雷显明指尖敲在“精绝”二字上时，那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操……”胖子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猛地坐起身来。他穿着件被汗水浸得半透的白色背心，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下身是条军绿色的大裤衩。帐篷里不算热，甚至戈壁的夜风透过缝隙还带着凉意，但他就是觉得心里有股邪火在拱，燥得慌。

他转头看向对面床铺。胡八一没睡，正盘腿坐在床上。一盏小号的野营灯挂在他头顶的支架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面前摊开着那本随身携带的、画着星图的笔记本，旁边放着的，却是雷显明下午才给他的那个新罗盘。罗盘是黄铜质地，打磨得锃亮，盘面比他们以前用的摸金校尉罗盘更复杂精细，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纬刻度、等高线和一些胖子看不懂的符号。胡八一手里拿着块软布，正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擦拭着罗盘的边缘，眉头微蹙，眼神锐利，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擦出灵魂来。

胖子看着胡八一那副样子，心里那股憋闷劲儿更重了。他挠了挠毛刺刺的短发，压低了嗓子，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忿，开口道：“老胡……”

胡八一没抬头，手指的动作甚至都没停顿一下，只是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胖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帐篷外无形的监视者：“我说老胡，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嗯？”胡八一这次抬了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询问。

胖子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行军床又是一阵呻吟：“就刚才在指挥帐，显明哥说的那些……关于精绝的资料，还有那个啥……七天计划。”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怎么琢磨着，跟咱们在昆仑山上时，他透给咱们的……不太一样呢？那时候，又是慕容延山的《行纪》，又是木牍上的坐标，还有那个啥……三维地图？感觉位置门儿清啊！怎么到了这儿，又变成要按什么古河道、怀特地图、遥感图……一点点去‘找’了？这不瞎耽误功夫吗？明明有更准的‘钥匙’，为啥不用？”

胖子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胡八一，等着他的认同。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大问题，雷显明似乎在隐瞒什么，或者故意绕远路。

胡八一擦拭罗盘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E`Z^小+说￠罔* ′首￠发~他抬起头，那双经历过无数地下凶险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没有立刻回答胖子的问题，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帐篷外的动静。风声依旧，远处似乎有巡逻队员换岗时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的轻微“咯吱”声。确认没有异常靠近后，他才重新看向胖子，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就你聪明？”胡八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声，但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胖子耳膜上，“操那份闲心干嘛？显明哥怎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用得着你在这儿瞎琢磨？”他顿了顿，眼神更锐利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告，“还有你那张嘴，下午在车库的时候，差点就秃噜瓢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给你堵回去，那黑瞎子三言两语就能把咱们那点‘摸金校尉’的老底儿给掏个底儿掉！你以为他那墨镜是白戴的？那双眼睛，隔着镜片都跟探照灯似的！”

胖子被胡八一怼得脖子一缩，想起下午在装备库，黑瞎子检查车辆时那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洞察秋毫的样子，还有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不由得一阵后怕。他嘟囔着，声音更小了，带着点不服气：“谁……谁让他那么拽！跟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

“拽？”胡八一嗤笑一声，拿起罗盘，借着灯光仔细看着盘面的反光，“你懂个屁！这支队伍里的人，包括那木济、马奎，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你当他们真是老老实实给科考队带路的向导？”他放下罗盘，目光沉沉地看着胖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