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嬴政在车中,声音很轻,“这就是天下!”
扶苏端坐如山,目光深邃:“儿臣看到了。”
他看到的,不是天下。
是恐惧。′墈^书^屋-晓′税-徃/ ¨追_嶵`歆\蟑`截′
百姓跪在路边,额头贴地,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敬畏,是害怕。
怕多看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父皇威加四海,天下归心!”他只能这么说。
嬴政笑了。
那笑声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归心?”他看向车外,“你看到的是心,还是膝盖?”
“看到了恐惧!”
扶苏的回答出人意料的直接,“百姓跪在路边,不是心服,是畏惧。这样的天下,如冰上筑城,看似坚固,实则……”
嬴政眼神一凛:“实则如何?”
“实则一触即溃!”
扶苏平静地迎上父亲的目光,“巴蜀半年,儿臣明白了一个道理——威可以让人跪下,但只有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站在你身边。”
“你变了!”嬴政若有所思。
“是老师教会了儿臣如何看清事物的本质。”
扶苏微微一笑,“就像现在,父皇问儿臣看到什么,其实是在试探儿臣敢不敢说真话。”
嬴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好一个看清本质!”
笑声止,他神色转冷:“那你再看看,朕需要的是真话,还是忠诚?”
“都需要。”扶苏毫不犹豫,“但更需要的,是能把真话说得让您听得进去的智慧!”
这下轮到嬴政沉默了。
半晌,他轻声道:“你那老师,确实有些本事。”
“你那老师呢?”嬴政话锋一转,“他看到了什么?”
另一辆车上。
王歌闭目养神。
李斯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李大人有话就说。”王歌没有睁眼。
“先生觉得,这天下如何?”
“很大。”
“还有呢?”
“很重。”
李斯若有所思:“所以需要法?”
“需要的不是法。”王歌睁开眼,“是人!”
“人?”
“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好法遇到坏人,就是恶法。坏法遇到好人,也能变通。”
......
李斯沉默。
他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秦法之严,天下皆知。但执行秦法的,是人。
人若无良知,法就是刀。
“那依先生之见……”
“路还长。”王歌看向窗外,“人人皆可为圣,但成圣的路,每个人都得自己走。”
“可能吗?”
“种子都能发芽,但不是每颗种子都能长成大树。”
王歌的声音很平静,“有的缺水,有的少光,有的被踩在脚下。可你能说,种子没有成为大树的可能?”
李斯若有所思。
“秦法如霜,冻死了多少种子!”
王歌继续道,“但总有些种子,在石缝里也要发芽。这就是人心。压得越狠,反弹越烈!”
“那该如何?”
“急不得!”
王歌闭上眼,“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能做的,只是告诉人们——你心里有光。至于这光能不能照亮黑暗,要看他们自己!”
“先生不怕失望?”
“怕什么?”
王歌睁开眼,眼神清明,“哪怕只有一个人听进去了,这道就没白传。更何况——”
他看着车外跪伏的百姓。
“总有一天,他们会站起来的。不是因为谁让他们站,而是因为,跪久了,膝盖会疼!”
“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东巡队伍在某城休整。
王歌独自去酒楼饮酒沉思。
“又一年了。”
黑衣白发的卫庄出现在对面。
“你的道,走到哪一步了?”
“还在走。”
“韩非也说过要一直走下去。”卫庄语气冰冷。
“这天下要乱了。乱世之中,你的心学能护住几人?”
“我从不想护住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包括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