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船厂铆钉枪的“咚…咚…”声在基尔港的暮色里渐渐稀疏,被海风送来的、愈发浓烈的咸腥和柴油味取代。′我~地,书\城* /追?醉^歆,漳+結¨
晚上推开“老锚链”酒馆厚重的橡木门,一股裹挟着劣质烟草、酸啤酒、汗味和煎香肠油脂的浑浊热浪立刻拍在脸上,混杂着木地板被无数军靴踩踏出的陈旧气息。
熟悉的喧嚣像温暖的潮水般涌来——粗野的笑骂、酒杯碰撞的脆响、手风琴嘶哑的旋律,还有水兵们带着各地口音、谈论着女人、大海和死亡的大嗓门。
“三杯双料比尔森,一箱上好啤酒,再来几盘你们的招牌炖肘子香肠和酸菜!”我对着吧台后那个秃顶、围裙油腻的老板汉斯吼了一嗓子,把几枚帝国马克拍在发亮的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晚,为我们的‘铁锤’(Der Hammer)接风!账算我的!”
老板汉斯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好嘞!霍夫曼少校!马上来!罗尔夫艇长可是好久没光顾了!”我们这桌瞬间成了酒馆的焦点。
普里恩(Günther Prien)那公牛般的身躯挤在硬木椅子里,深蓝色的海军上校制服被他扯开了领口,骑士铁十字勋章在昏暗的煤气灯下闪着冷硬的光,他正不耐烦地用指节敲打着桌面。
劳斯(Laus)依旧坐得笔首如标枪,深蓝色的尉官制服一丝不苟,只是面前的啤酒杯还满着。
克劳泽(Krause)穿着那身别扭的海军作训服,像一尊沉默的黑铁塔缩在角落阴影里,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警惕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喧嚣的人群。
而风暴的中心,罗尔夫·道(Rolf Dohrn),U-43的“铁锤”,正咧着大嘴,露出被烟草和北海寒风熏染得发黄的牙齿,巴伐利亚壮汉特有的洪亮嗓门压过了酒馆的嘈杂“卡尔!我的兄弟!”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海风的力道,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震得我杯里的啤酒都晃了出来。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海水咸腥、柴油、汗臭和一种长期闷在潜艇里特有的、类似腌渍物的混合气味。“看看你!橡叶骑士!002号!他娘的,斯卡帕湾干得漂亮!整个北大西洋的狼崽子都在传你们的事!西雷碎‘橡树’!深潜极限逃生!听得老子热血沸腾,
恨不得当时就在你边上!”他端起刚送上来的、泛着厚厚泡沫的双料比尔森,仰脖子就灌下去小半杯,
喉结剧烈滚动,啤酒沫沾满了浓密的络腮胡。¨E,Z¢小*说!罔/ ?追~罪?新!蟑*踕,
他目光转向劳斯,带着真诚的赞许“劳斯!还是这么一丝不苟!好样的!卡尔这混蛋能活蹦乱跳,一半功劳得记你账上!”劳斯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嘴角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万分之一毫米。
接着,他那带着促狭笑意的目光钉在了普里恩身上“至于你,‘公牛’!”罗尔夫的大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前线的兄弟们听说你在基尔当起了教书先生,
教那帮菜鸟走队列?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洪钟般的狂笑,引得周围几桌水兵都侧目看来。“他们下巴都快掉到甲板上了!‘公牛’被关进笼子驯化小牛犊了?都说咱们的公牛蹄子被磨平了,角被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斯卡帕公牛’的纹章,是不是该换成粉笔头了?”
“放屁!罗尔夫!”普里恩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萨克森腔的怒吼震得桌子嗡嗡响,浓眉倒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老子是在给他们磨尖牙齿!等着!用不了多久!等新艇下水,老子第一个冲出去!让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公牛冲锋’!卡尔!”他猛地转向我,带着点赌气的味道,“这次你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苦涩的比尔森,感受着麦芽的香气在口腔短暂停留后被焦苦取代。
“拦你?”我故作惊讶地挑眉,“谁拦你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之前可是邓尼茨司令颁发的命令,让你这头野牛先学会在陆地上走稳了,别一下海就撞沉自家码头。”
普里恩不满的嘟囔...那肯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司令我还能不知道吗,
“什么?是卡尔你…”罗尔夫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比普里恩还大,看看我,又看看一脸“终于沉冤得雪”表情的普里恩,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笑声,大手拍得桌子砰砰响“哈哈哈哈!
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拽着牛尾巴!普里恩,你这头蛮牛也有被人套上笼头的一天!哈哈哈哈!兄弟们要是知道了,能笑到明年开春!”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