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围数座雪山齐齐发动,不再是落石飞旋,而是半山倾倒??
乔慧心道不好,她虽有信心,但巨山倾颓,她亦无十成十的把握。
千钧一发了。
情危情急之际,她匆匆想道,不知师兄法力高深至何等境界,亦不知他有余力抵挡否,暂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如此想着,便将师兄一把拉到自己身侧,忙念咒施法,一手举顶,托着天般,在二人上方凝出一坚固法盾,如玉碗倒扣,将她与谢非池护在盾中。
雪山倾倒,在谢非池眼中不过游戏之小小转折,他有心要回敬她那句“师兄,我带你”,只想待雪山压顶时再出手挽狂澜。
谁料小师妹竟唐突至此,伸手来揽他的腰。
顷刻间,他们肢体间已有一侧紧紧贴合,间不容发。凡人的体温,一缕一缕渡到他身上。
何时与人这般贴近过?
便是亲身父母,自有记忆来也从未与他有此等接触。像满园工整景致中横空逸出一枝叶,青翠,带点细微绒毛,挨到他身上。
“师妹,你!”他回过神来,知晓是她情急,但语中仍带了几分被冒犯的不乐,道,“危难时刻便忘却礼仪?”他仍是那俊美的眉目,只是眉宇紧锁,许久不展。
乔慧忙将手松开,道:“因我见雪山倾倒,师兄你却毫无反应,才”
真是奇怪,浩浩山体滚落,他视若无睹,她不过拉了他一把,他何故动气?她也是一番好心。看来仙门深深,也如人间一般有三纲五常、戒律清规,师兄若下凡游览,想必会对他们人间的理学很认同。
乔慧腹诽,危难时刻还要顾全礼仪,师兄你若在凡间已可得牌坊一座。
但她的小九九自不能和盘托出,便道:“好罢,好罢,以后我和师兄保持距离。我方才是一时情急,还望师兄不要恼怒,因为你一点反应没有,我怕师兄你被砸中呀。”她一面言语,仍举手于顶,将那法盾维持。
她竟牙尖嘴利,托辞是恐他被区区山石砸中。怎会有如此滑稽之事?于是乎,他的不悦又深一分。
但见师妹尽心维持着那莹光流转的法盾,谢非池心中的微恼已散去。
他无奈道:“你以后不要这般唐突,何况,情势危急之时,人应当先保重自身才是。顾及他人,小心力有不逮,反连累自己。”
言罢,他略一抬眸,那满天急急下坠的乱石、冰暴、雪山便已在法盾之外静凝。
山体围绕,二人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忽地,有瑰丽宝光在法盾内飞出,轰鸣四起,滚滚山石,巍峨山体,皆被击作齑粉,随风散去。冰暴亦消融为水,委顿地降下。
艰难险阻,一扫而净。
日光渐渐照来,虽仍有风雪,但雪山尽毁,前路已被照得光明。
谢非池见前路已通,便将法光散去。
信手将庞然雪山击为粉末,已可堪通天的神力,他施此神法,眉宇间却不见甚么起伏,依旧一尘不惊,只回头向乔慧道:“师妹,还不跟上来么?我们已在此处浪费了两刻钟。”
亲见谢非池施法,乔慧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忽闻他的言语,方忙跟上去。
师兄竟这般强悍!自己从前只想着偷学两三招,实在不该。如今看来,得偷学个二三十招方得回本
一路上二人并未多言,乔慧是盘算着改日叫师兄再教自己几招,谢非池却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体温自小比常人低,方才与乔慧贴着,她的肌理余温仿佛仍萦在他臂上。越是想抛诸脑后,便越觉臂上有一温热印子,挥之不去。他心下烦乱。
缩地成寸,行如闪电,地图上一片漆黑渐被他们抹去,前方冰雪消融,蔓草渐生,露出一无边的荒野。
雪地冰天在一道分界线处止住,前方四时已然改换。荒草过膝,随风簌簌,恍若百千苍绿手指乱舞。两侧,亦有古木盘虬,形如巨蟒,横贯天地。此地略有薄雾,乔慧施了个小小的呼风术将雾吹散,便上前探看。
荒草萋萋之间,似有他物。
车、马、人。
草木深处,皆是苍灰的石色。石车斜欹,石马断首,俑人神色惊恐,如凝滞于危急的刹那,森然鬼气弥漫于野。极目望去,远方似有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