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起,稀薄的雾蒙游浮在远方。兰兰闻学 已发布醉欣彰劫
北风也不再像鬼卒挥鞭般尖锐,但依然唰啦啦地挥动着与积雪相间的深苇。
沿路的雪丛没有依傍,被大片豁伏,依稀可以看到几只不断跳动的野鸟在雪鸡和野物夜间荡出的缝隙间下嘴,刨寻匮乏的食物。
突然,它们警觉地腾空,落在远处,而同时,六骑连红缨都翘不起来的人马翻着雪面,从北面的高高轮廓下来。
不胜路遥的马匹呼哧呼哧地打着粗腔,其中驮了两卷死人的一匹到达极限,腿脚一软倒地,任人怎么拖拽都无动于衷。
刚下来一个猫如狗走的红缨军士嚎踢,不想他的坐骑也瘟退几步,腻在倒下的马匹旁,大眼睛里满是悲伤和挣扎。
关内马匹的耐力和抗寒都远远不够这天气的折腾,其余几匹眼看也在摇晃。
最前面缠着手臂的骑士着急地回头,大喊:“不要管他们了!走!”
披着冰霜的军士不得不接受命令,又猫在马上,牙关哒哒着响地狠蹂自己的坐骑。
他们这又赶路,可奔了一阵却又盘旋回来,想不起该往哪里走。
一个军士干脆冲着天空扯嗓子吼:“贼天娘的!”
“快看!”
又一个发抖的喜音引发心焦如火的同伴注意。
众人张望,发觉东南不远处移来几个黑点,片刻也不犹豫,不约而同地往那儿赶。
十几个耷拉着帽耳的男人环着一辆勒勒车,正沿远路逶迤而来。
他们还带着一点喜气,也在争执什么,猝然见到几个狼狈的靖康士兵,不禁哈哈大笑。
搁到某些环境下,这些靖康的精锐部队不吃了他们才怪。
可眼下,他们见对方身上都带有武器。
并没有把愤懑发泄到他们身上,而是冷静地要求帮助:“我们要去城里,劳烦各位带个路!好处少不了!”
最年长的大汉在众人翘望中走到前面,看向一个军士腰上捆扎的尺半短刀。
和他们接触的长官立刻明白对方看中了那把刀,用完好的手臂吊转马鞭,“刷”地从手下腰中抽出它来,送到对方面前,咬咬牙说:“送你!”
大汉狭长的眼睛渐渐舒展,他接过刀子,在另一只皮抓子里抹。
见青刃如秋泓一线,立刻点了点头。
回头交给一个带了羊胃帽的敦实小伙子,吩咐:“春生,拿它送你岳父!要是那女人还不好好跟你过日子,咱再用这车把她抢回去。
”
说罢,他又挥手上路。
走不过一里远,军官便不耐烦。
他和答应带路的汉子交涉一番,由那汉子领着。
换匹马先走。
看着靖康军士和带头汉子消失在眼前,两人并骑时,有人考虑说:“老大要是误了事,咱不是缺了匹马?!是不是进镇以后找个地方等着他。
”
“多大的事!?让春生和她一块坐车,就在车里把事给办了。
也不知道你春生是咋整的,一年多没沾过边,怎么不找块羊毛撞死?”
又一个汉子大大咧咧地埋怨。
叫春生的小伙子脸燥的通红,却知道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简单,还口嚷道:“你试试?!”
人家媳妇了吗?”
不知谁都笑走了音。
众人就这般带着笑闹赶路。
红彤彤的太阳渐渐移向东南,城上已经不远。
众人微微挂汗。
远远可见一大一小两匹马在野地里扯草嚼,大的红鬃,小的像头驴子,似乎是没有主人的,纷纷趟着草棵子撵。
眼看两马转头要走。
他们圈上去,围绕两只马匹喧叫,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呼了一声,往那里一看,有一个少年往这跑,边跑边骂。
这去接亲的也大都是年轻人。
心赖。
嘴巴里说着“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