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去了一处酒楼。
健布下了马车,回头招呼狄南堂,由家将引着入内。
这所酒楼刹是漂亮,内套廊院台阁,和宫宴场所有点像。
整整一楼都是权贵,歌舞声声,凡碰到的人无不束身恭迎,从而也可以看到健布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侍人引他们去了一处暖阁,外有梅枝接蕾,探手可得。
健布邀狄南堂入座,令人上酒。
此后,他看向狄南堂,说:“狄兄不需顾忌。
豪杰不避酒肉,呆会只管大吃大喝。
我已经派人去请鼓师,为我们击鼓助兴。
”
狄南堂更觉得健布朴实。
入这样的酒家,听听歌舞,或者寻些丝竹乐人都很平常,偏偏他却要听军中之鼓,性格可见一斑。
接着,健布就进入考验的正题,说:“我还未听到狄兄对西庆之战的看法,此时无外人,一说便是!”
狄南堂也不再顾虑,娓娓道:“我靖康军威,由来已久,却也被威名所累。
内地不修防,欠缺应变能力。
守护辖区在没有接到朝廷反应时各少门前,甚至要用到守将的私人关系才相互救援。
西庆多骑,分进合聚,瞬息百里。
朝廷一下措手不及,玉门关以西,被从沧州分割成两段,两段里又被分成数段。
我以前不在军中,闲暇时翻查邸报档案得知,若不是敌方大将过于心急,急下长月,在坚城之下空耗,未知西面今在谁手。
”
“其次。
朝廷储备管理不善,现在还没查明大笔的粮食到哪去了!但所有的证据都表示,仓中粮食实为虚报,土地兼并严重,大户不纳,小户无籍。
各地上计竞相邀功,高报户籍,赋税,事实上全是假的。
所以,吏治,改源才是根本!”
狄南堂又说,“就拿勤王来说,本是聚壮反击之举,各地却烂凑流民佃户,以填补户籍空缺,以致东面各州农田荒芜,甚至数百里的良田被贵戚种草打猎,而同时,聚集的大军不堪一击!”
“这都是政务上的事。
我们都是军伍之人,干嘛理那些文官才要搞明白的事呢。
”
健布抬起说,“我不懂这个,只是打了一辈子仗,才知道如今龙骑用得起,养不起。
就军籍的一千五百多只地龙而言,可以养起几万精锐。
”
说完,他提起刚送来的酒樽,满上自己的铜爵,示意狄南堂也满上。
他将酒一饮而尽,又说:“我觉得大建骑兵才是当务之急,只是——”狄南堂知道这意思是说,丞相目前并不支持。
他刚才的一番话其实是有意让健布体谅丞相的,文武之间相互信任,方能重新挽回狂澜,见健布却只从军务的角度,把眼睛瞄向虎视的外邦,颇有怪丞相把什么都搅乱的意思,直到两人为人看事的角度不一样,却都是为国家着想,更觉得难以调和。
“选练骑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游牧人的控弦之士,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狄南堂说出自己的主张,却逢上鼓声。
看来健布并不怎么入心,也不制止鼓乐。
狄南堂叹了一口气,抬头看擂鼓之人。
那应该是几个军汉,袒肩露乳,信手成音。
一时间,鼓声大作,如大军鏖战,半园的声乐都被盖下。
一曲罢了,酒食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健布高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他反复唱末尾一句,等歌完,双目已湿,这就又轻轻地说:“我看好你!宇文元成性子燥烈。
你神光满目,也应是弓马娴熟。
校场只要不给他猛拼,一定能取胜!”
狄南堂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觉得自己算是踏入这个热血男儿的内心世界,从而也知道,健布出于公心,已经将